陀生道:“我也不觉察有什么引线。”
公乙道:“此刻尚不好宣布,等我探实再说吧!”
公乙遂偕同陀生,回报馆安歇去了。
明天一早晨,公乙约同子仁,到春阳里一家失窃的人家去察看。问明他家主人,说是门窗关闭,毫无形迹,铁箱锁在箱子间里,一夜工夫不见了。公乙看这箱子间,是在厢楼后头的亭子间,只有一个窗户,还是用铁网蒙住的,十分严密,无论什么飞贼,都飞不进。公乙用带的一根手杖,在墙壁上敲过来、敲过去,听去却是实实在在的,心中甚为纳闷。及至一脚跨出箱子间的门限,忽然若有所觉,慌忙退了回去,背着手在这一间,踱来踱去。约有十分钟,才走了出来,对子仁道:“我们到楼下去看看!”教主人领着,走到箱子间底下这一间,又用手杖将墙壁敲了一遍。这才同子仁走出这家,又到明道里察看了一家,对子仁道:“我实在察不明白,有点惭愧!好在拿到了一个,我也可以交代了!我在苏州还有别的事,今天要回去了。”一面说着,一面从明道里走出,上了摩托车,教开到报馆。等车子开了,公乙附着子仁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子仁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
不多时到了报馆,公乙下来,子仁自回局去。公乙走进报馆,教他的小厮,收拾衣囊。陀生问他做什么。
公乙道:“我回苏州去一次,请你明天在报上登一段,我侦探职事已毕,回苏州去了。千万千万!”说罢,携同小厮,别了陀生,到火车站,乘火车直回苏州。
到了明天,果然登出报来,火车来往人物表,也有他的名字。大家议论纷纷,有说从前几家的失物,都没有寻到,他就算职事已毕,径自回去,未免太糊涂了!有说他探出这夹壁,总算有本领的。有说他是畏难而去了。这且不必说他。
又过了几天,那芳园茶楼上,却添了一位吃茶的新客人,天天一两点钟来,五六点钟回去。住在五马路振新客栈里,是个芜湖驻沪采办洋货的客人,年纪有三十多岁,说的一口外省侉腔,身上穿的虽然是绸缎,却很不顺眼。芳园茶楼的茶客,多半是游手好闲、没有正业的人,见来了这样一个土老儿,又是个有钱的样子,都来同他兜搭。他却似睬不睬,仿佛怯生似的。这些茶客更是同他要亲近了。
过了几天,就有一个叫王怀的,一个叫李阿二的,到他栈房里去看他,客气了一阵,通了名姓,才知他叫张有。王怀问他到上海来做什么生意的。张有也不隐藏,就一五一十的,说是从芜湖来,带了有上万的银子,来上海办洋货去卖的。他在芜湖开了一爿大洋广杂货店,名字就叫“有记”。三个人越谈越投机,王怀就约张有同阿二去吃小馆子。
明天阿二又请客,又介绍了有四五个朋友,内中有一个姓张名叫得胜的,说话是直隶的口音,身子高大,面孔极黑,神气甚是凶猛。得胜自己说从前当过三年兵,自幼练了一身拳技,现在在上海教人家打拳为生,性子很爽快,同张有很谈得来。
如此三天一酒,两天一饭,大家越聚越熟,赌博嫖妓,随后全都来了。张有也乐此不疲。
有一天,阿二、王怀来找张有。王怀轻轻对张有道:“我们都是极要好的朋友,所以也不瞒你。今天晚上,得胜哥请一位姓余的富翁,在他自己屋里吃酒,并且吃完酒要叙一叙。我们几弟兄,都是本地人,恐怕那富翁生疑,因此得胜哥教我们两人来请你去。因为你老哥是外路人,又是忠厚的样子,你坐下来做宝庄,那姓余的必相信不疑。其实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不过骰子上面,有点小讲究,摇的时候,往左一动是白虎,往右一动是青龙。比方摇成青龙,他恰好押的是青龙,那么在开的时候,再往左一动,就变成白虎了!大家叨光他几文,大家平分,你看怎样?”
张有道:“很好,就这样办吧!”
到了晚上,大家齐集在得胜家里,吃过酒就开场摇起。那个富翁有很长的白胡须,白胖的脸盘,是个大富贾的样子,架子很大,不大理人,就是同张有得胜两人周旋周旋。等到上场,看这富翁,是很好赌的,坐下买了一千块钱的筹码,放在面前。张有坐在上庄家的位子,说好先摇一百宝。照着王怀说的,先摇了三次空宝,一看,诚然不错,要他青龙,就是青龙,要白虎,就是白虎。如此一连摇了九十几宝,都是富翁一人输的,输了总有两万多了。
等到第九十九宝上,富翁又拿出六万块钱一张庄票,说道:“只有两宝了,我要拼上一拼!”说罢,将这张票子,一总押在青龙上面,张有摇的却是青龙。等张有伸手要左开宝,只听杯子里面极微的一响,张有就把杯子开开了。大家一看,却是白虎,不要说富翁失色,就连王怀、得胜诸人也变了颜色了。接连又摇一宝,仍旧是庄家赢的。富翁悻悻地去了。
张有一看,得胜目有凶光,神气很不好,连忙说道:“得胜哥,你莫要认真!今天这一局,是我故意闹着玩的。我也是门里的人,不过大家全不知道就是了。既然弄穿,我实对大家说吧!我本来是吃这行饭的,因为在北边犯了案子,站不住脚,才逃到上海。恐怕被人晓得,因此假扮商人,掩人耳目,其实并没有这回事。以后如蒙诸位哥们不弃,一定效力,替哥们做点事,千万不可见外!这八万块钱,请得胜哥收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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