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可不是吗?春光在诱招游人,我们不应该辜负呀!”
我们从城墙再登高到顶端,居高临下,俯视下面,葑溪绕环在城脚下面,湖面上帆影点点,隐约可见。向西远眺可以看到灵岩天平的许多山峰,山峰在夕阳的晚霞笼罩下,忽隐忽现,仿佛晚妆的美人,隔着薄纱在窥视,有时见到颜面,有时却又忽然消失。我们仰望云霞,远瞻山光,乐趣无穷。凝视半晌,我们再沿着城墙缓缓散步,城墙的一半都已颓废倾倒,小径也被砖石阻塞。我们还见到一两座旧废的火炮,深卧在野草丛木之中,历经多少的灾劫,如今还是酣睡未醒。
一会儿,我们走到一处缺陷的地方,于是止步注视。原来是城墙外倾大约有三丈宽,砖石堆堆积形成斜坡。有几个顽皮的孩童在缺陷的地方,跑上跑下地嬉戏。目睹这些,心中不禁产生一种思想。默想当年专制时代闭关自守,城墙十分重要,有人专职管理,每年加以维修,没有人敢忽视。而今帝制告终,凡是陈旧封建的遗物,就逐渐消灭、淹没,这座城墙也像是倦怠想睡,于是就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而日见倾颓。
突然,我听见霍桑惊奇的呼声:“喂,包朗,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听见叫声,回头一看,只见霍桑手指砖石之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神情十分惊异,我走近,看见砖石之间有一件东西在夕照之下反射出光辉。我的朋友俯身捡起来,向我展示,原来是一颗珍珠。
第二章 盗案
我初见到这颗珍珠,还以为是孩童们的玩物,偶然遗落在这里。
我问道:“这珍珠是真货?还是——”
霍桑立刻回答我:“自然是真的珍珠,你不会辨别?”
霍桑把珍珠交给我,要我仔细观察。我一看确是真品,圆润而光灿,像梧桐的子粒大小一般。
我因此问道:“奇怪,照市价看,这颗珍珠至少要一百块钱,怎会落在此地?”
霍桑从容地说:“这就是侦探的资料呀!”
我把珍珠还给他,问道:“你指什么?”
霍桑说道:“我是指这颗珍珠的来源。珍珠的中央有个细孔,一定是闺秀们的装饰品。然而你想这是什么所在?怎会有女子佩戴的珍珠首饰失落?珍珠不是它的主人遗落在此是可想而知的了。然而珍珠怎么会来的呢?是不是贼偷了珍珠后,路过这里,遗落下来的?你看珍珠刚好遗落在缺口处,其他就可想而知了。”
我恍然明白,说道:“一点不错,你说可能是贼偷盗珍珠,是不是指月初姓方、姓严的两家发生的盗劫案?”
“对呀!我听说两家的盗窃案是发生在同一天晚上,而且同时在半夜两点钟左右,那时各处城门都已关闭,盗贼没有办法逃走,可能就从这缺口逃掉的,你认为对不对?”
“照理是不错,但是这人是谁?一夜可以兼偷两户人家,这是一桩大的盗劫案呀!当时报纸上还大大宣传,轰动一时,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忘记呢?我听说这个盗窃东西的人叫江南燕!”
霍桑提起“江南燕”的名字,我想不得不追述一些往事,让读者们有个眉目。
三星期之前有两户人家发生过盗窃案,一家姓方,一家姓严。姓方的住在侍骑巷,听说满清末期有人曾经在某省当首府,所以财富很多,严姓人家住在书院场,从做生意经商起家,资财积存极为丰富。据说那次盗窃损失不小,至少在万金左右,全是珍珠钻石宝物。盗案先发生在方家,接续发生在严家,两案相隔只有一小时,墙壁上都留下“江南燕”三个字。猜想是强盗自己的名字。考虑到时间及名字,两案显然是出自一个人。这强盗擅长特殊的技能,据严家的仆人报告,强盗是越墙进去,当他破内室的门时,仆人听到微微有些声响,就有怀疑,立刻披衣起床查察,黑暗中依稀看到一个黑影,从内室冲出来,跳跃如飞,看样子似乎已经饱掠而想逃遁。仆人见到这种情形,惊骇地呼叫起来,声音刚出口,忽然觉得有一样东西撞击他的嘴唇。他痛极不支倒地。等到家人听到呼声,全都起来,强盗已经渺无影踪了。回来见仆人还是倒卧在血泊中,不声不响没有动作,形状十分可怕。等到把他扶起来看,只见牙床里鲜血直流,这仆人已经丧失了两颗牙齿,他一时痛得昏厥过去。再查究伤害的缘由,找到一块碎砖,被丢落在地上,猜想可能是强盗用砖飞击,造成牙齿脱落流血。
那时分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竟能击中门牙,若不是怀有绝技的人无论如何做不到,换句话说,这个强盗不是平凡普通的人物。案件发生后,失主虽然竭力追查,一心想要把赃物追还,可是官警差役,敷衍了事,并没有尽力侦查,结果根本找不到破案的线索和头绪。测度情势,这些警察一半是胆怯畏惧,自己知道不是对手,敌不过对方,因此知难而退;另一半原因是强盗动作敏捷,一点迹象也不留,缉捕的人根本无从下手。侦缉这件窃案达一星期之久,一无所获。官场中人知道办不到,事情就这样淡漠含糊过去。初起是社会上轰动一时的大新闻,日子一久就逐渐淡忘,也不再有人谈论。此刻要不是霍桑提醒,恐怕我也一样把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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