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范同并不就此软化下来,反作坚决声道:“罗平,人家说你是个滑鬼,简直一些不错。幸喜我不是那酒囊饭袋之辈。你虽然已把我提出的证据完全推翻,但是我并不信你那番花言巧语。你说,方才坐在你旁边的那人是你的朋友吗?我说不对,因为我看你们自从登车到分别,却始终没谈过一句话。这是显而易见的,他并不是你的朋友了。但你所以硬要说他是你的朋友的缘由,不过想打断我嫌疑你的心,移祸给他罢了。总而言之,任你说得怎样逼真,我决不会被你瞒过,而就此放你过门的。你若要和我动起武来,假使我抵抗不过你,哼,我袋里的那件东西我可断定,是谁都抵抗它不过的。现在别的话莫说,只要你随我到警署里去一趟,便万事皆休。倘若不然……”
西装少年不等他说完,即站起来爽然道:“也罢,好在我横竖不是个罪人,就是跟你去一趟也不打什么紧。”说时,忽见范同手里拿着的那副手铐,因指着道:“我去是可以和你去的,但我很不愿再瞧见这劳什子。你赶快藏起来吧。”
范同知道他的手段厉害,倘有一些不遂他的心意,便什么都不怕,非达到目的不可。此刻他已答应同到警署去,那是很难得的。所以一听之下,立刻把手铐藏好,并道:“罗平先生,恕我冒昧。”
一会儿,电车已到了平民路的站头,二人便先后跃下。
中
二人并肩行了十几间门面,那西装少年突然旋转身躯,离开范同飞也似的跑了。范同喊声“不好”,连忙拔脚随后紧追。谁知还没追上十步路,只见西装少年忽又回身走来。范同一时弄得莫名其妙,倒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西装少年嬉笑着脸道:“你以为我想逃走吗?其实这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方才不过想……”
说至此,面上露着一种踌躇的样儿,欲说又止了好几次。末后,才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我……我刚才……想放个屁。”又朗声道:“恐怕在你身旁放了,被你听见,未免害臊。所以才往后几步的。”
范同一壁听,一壁已面红过耳。隔了不多时,那西装少年忽向自己皮鞋上看了一眼,即道:“请你在路旁等一下,让我把鞋带扎好了再走。”边说,边俯下身去。
范同哪敢不依,只得立在一旁候着。正在这时,忽有一辆汽车,飞隼般的直向西装少年的身后开来。一刹那间,已将近身边。范同起初不见,等到见时,要想喊叫,那里还来得及呢。说时迟,那时快。汽车夫一个不留神,便把那西装少年撞了个仰面朝天。西装少年只呼了声:“啊呀!把我的……股……折了!”就昏将过去。
范同一见,大吃一惊。便把个汽车夫,骂得狗血喷头。汽车夫知已闯祸,连忙忍气吞声,闭机停车。跳下车来,安慰了西装少年一番。后来见他不响,就回头对范同道:“先生,请恕我,实在对不起令友的很,千万请你原谅。现在人既已撞伤,我的主人又不在这里。我看事不宜迟,大家多争也没有益处。好在我的汽车横竖空着,还是送他到医院里去吧。”
汽车夫说完,又经旁人附和。范同便顺风转舵,因道:“好。那么你快把他扛入车去。但不必开往医院,直接开到第二分署去吧。”
汽车夫应声“晓得”,就立刻把西装少年扛入车中。范同便和汽车夫并肩坐着。呜的一声,车就开了。
康尔明路,地极荒僻,人迹罕至。这时,忽有辆汽车如飞驶来。这也不消著者多说,阅者诸君自然早已知晓,是范同和西装少年坐着的那辆汽车了。
“甄先生,你目今的地位,好似笼中之鸟一般。凭你有天大的本领,也休想离开这里一步。我看你,现在已经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还是情情愿愿地降了罢。”范同冷不防听得了刚才自己曾在电车里向西装少年说过的这番话,不禁呆了一呆。默察这说话的人似乎不在车外,因急忙回过头来一瞧,却老大地吃了一惊。你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他瞧见他的后面站着一个少年,就是刚才被汽车撞伤倒地昏过去的那个西装少年啊。你想他一见了怎不吃惊呢!但他究竟不是笨伯,略想一想,心中早已明白,是中了计了。便不动声色,慢慢地探手囊中,满想拿出手枪,出其不意,将他禁住。不料摸穿袋底,也找不到。范同不觉大奇,面上也顿时变了颜色。
这时西装少年见他忽露出一种局促不安的形状,好像已知道他的心事,便含笑着道:“你可是要找手枪吗?哈哈!老实对你说吧,那劳什子,我早已在下电车后和你并肩同行时,把它取去了。因为放在你的身边,对于我一方面不很相宜。”说着,从袋里掏出管手枪来道:“是这管么?”
范同一见不差,便道:“然则你是罗平无疑了。”
西装少年作滑稽状,耸了耸肩答道:“谁说不是呢,我看你的眼光倒很不差。然而到底中了我的圈套。如今我来替你介绍一个人,而且他和你曾有一面之识的。”说着喊道:“才四,时机已到了,快点停车吧!”
接着那汽车夫就立刻把车停止。开开车门,跳下车来,把头上的小帽和鼻上架着的避风大眼镜一起脱下。赔着笑面向范同道:“甄先生,你还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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