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一壁听着,一壁连称有理。
悟奇说完,心想:再向附近一带查看一番,也许能得到些研究的资料。但刚走开去不多几步,觉得后面有人急急跟来。掉头瞧时,正是宝官的生母。心知伊跟来必有缘故,便站住了。伊走到悟奇面前,低低地哭着说道:“我知道你正是宋悟奇先生,特来侦查这件事的。方才你那番话说的一些不错,害死我儿子宝官的果然是熟识的人,且是天天见面的。伊面上做好人,暗地里却出主意差人把我儿子害死,最毒妇人心这话真是不错啊!”
悟奇淡淡地问道:“照你的口气,你是已晓得凶人是谁了?不妨说给我听。”
伊仍低声道:“当着他们的面,我究竟不敢说。触了伊的怒,也许和我宝官一样再遭伊的毒手。所以赶了来,悄悄地对你说一声,便可作为是你侦查出来的,使伊怨不得谁也无从抵赖。说来真令人惊诧,我想害死宝官的凶手必然正是他的嫡母。因为有了宝官,所有的财产自然不能由伊亲生的儿子独有,必须两下均分。宝官死了,将来伊儿子就可独得了。”
悟奇仍以冷静的神态问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想,不知可有证据没有?”
伊很兴奋地道:“怎么没有?伊若不存着歹心,去年为何定把宝官领到伊身旁?伊所以如此,自然为着宝官既在伊身旁,便随时都可以下手。当时我原不放心宝官去,无如孟和也附和着伊,叫我怎能抵抗得了?是呀,伊若是刚把宝官领去就下毒手,自然引起人的疑心。所以便忍耐着迟到今日动手,用心真是阴险而周到啊!宋先生你瞧:宝官死得多么可怜!求你总得替他报仇。”说着又哭了。
悟奇略一沉吟,便对伊道:“我知道了。你可安心等着,我自然有道理。”
说完也不等伊再开口,便再继续前行,一壁留心瞧着地面。这荒厂的地面上都是碎砖碎瓦和那些野草,杂乱无章高低不等。但悟奇眼光敏锐,一经便接连好几次瞧见,在那砖瓦上或是夹缝中,染有点点的血渍。悟奇晓得必是移尸到荒场上时滴落下的,便顺着这错落的血渍一路走过去,一直走到了大路上。这大路很平坦,是用沙土铺成的。悟奇又在靠近荒场这一面的路沿上瞧见许多血渍,只因沙土松浮,血已被吸收,只有一些残渍,倘非细瞧,不容易瞧出。除掉这一层血渍外,附近路面上却瞧不出再有一些血渍。但是,在这处血渍旁边松浮的沙土上,却有一个长方形的被压的凹痕很是鲜明。虽夹杂在许多车辙和足迹当中,却很显然可辨,而且完好无损,可知历时必不很久。悟奇因这凹痕来得可疑,便掏出皮袋尺把长阔度一一量了,再把尺寸记在记事簿上,接着循着大路再向南走去。走不多远,见路右有一支道。这支道虽也通到热闹街市,只因道路既狭又是泥泞凹凸不平,下雨时更是泥泞万状,左右又都是田亩,所以平日很难得有人经过。悟奇走到这支道口,随意立定了朝支道上观望。一低头,却瞧见了一桩很可注意的事情。原来,这泥地上留有两道车辙。瞧那两下的距离,分明正是黄包车。这车辙到这支道口便截然而止,并未转弯折上大路。悟奇不由得暗念道:“奇了,瞧这车辙的深浅,分明车上坐着乘客。那乘客无论从哪里到来,走大路未必比走这支道远,他为何舍去坦平的大路不走而走这颠簸不平的支道呢?这支道口并非停车所在,又没有人家或店铺,他又为何到了这里便停车呢?想来当中定有意味可寻。莫非宝官被人害死后,尸身装在一个长方形的物件中,那凶手乘坐黄包车载来抛弃?贼人心虚,恐怕大路上行人众多,被人察破,特地走这支道。及至到了这支道口,他便命停车,自家扛着那物件折上大路前行,所以避开车夫的耳目。于是,他一直走了一段路才把扛着的物件放到地上,那地上便留下那长方形的凹痕。然后,他再取出尸身走上那荒场,把尸身抛下,尸身只是敞露着,自该有那许多点点的血渍了。”这番推论原很有理由,不过却有一个疑问:“那长方形的东西如今却在哪里?既然用以装尸,谅必不是优美之物,没有复行搬回之理,如今怎会不见呢?再则,他尽可任那尸身藏在那东西里一同抛下,为何定要取出尸身抛弃呢?”
悟奇又默想了一会,胸中已有了相当的计划。瞧了手表才是三点多钟,实行这计划还不为迟,便连忙回到尸身所在地,不说明所以,只向孟和夫妇告别一声,大踏步走到停车的地点,跨上汽车,吩咐开回家里。
孟和还想和他讲话,但他的汽车已经风驰电掣地去了。悟奇的书记张窥微见悟奇回来时面有得色,料知他侦查宝官失踪的事必已有所发现,忙向他问侦查的经过情形。悟奇把宝官已经惨死,被弃尸在振华布厂后面,以及他在那大路上和支道口的侦查所得和他的种种推测讲述一遍,又说明他现已决断,亟待实施的办法。
再道:“我一人不能照应两处,不得不请你帮个忙。我知道当地只有两家黄包车公司:一家叫做飞龙,一家叫做朋星。我并知道日班的黄包车夫都是下午六点钟交班,交班时都得把黄包车拖回到公司里去。因此,我要请你前往朋星公司,等那些黄包车夫回去交班时,你可逐一的向他们询问。既然悬出重赏,那个车夫肯定承认。你问明白后,务必留住那车夫一会儿,而打电话到飞龙公司通知我好立刻赶到,再实行第二步的计划。万一问不明白,你就回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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