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要向前走的,”晓晨一边落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轻拂着手边厢司徒静的照片,“每登上一个高度,就会失去一些人,就这样不停地走啊,走啊……最终,走到顶峰,万众敬仰,俯瞰众生,却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啊——”
“晓晨,对不起……”对方终于红了眼圈,声音也哽咽起来,“其实你没必要为了静的一句话这么勉强自己,看着你一个人这么走下去,陈姐实在是不忍心,却无能为力啊……”
晓晨再次扬了扬手,打断了对方:“别说了陈姐,我理解——其实一个人作决定也有好处,至少‘给每个想唱歌的人一个舞台’这种难度的愿望,没有一定铁腕是不可能实现的……好了,不说这个,帮我做两件事吧:第一,通知财监部,公司本季的预留资金明天打给我,中州大学的30亿外债可能还缺一个口子,我打算用公司名义投资;第二——”
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杂志,封面上印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坠链,下面套着红底黑字的巨幅标题——世界纯度最高的蓝水晶“海洋之心”现拍卖。
“帮我联系卖主,我很感兴趣。”
“好的……”对方轻轻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并鞠了一躬,“晓晨你要保重身体,陈姐不能天天在你身边……别太勉强自己,即便是神,也会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学会放下啊……”
“去吧陈姐,”晓晨转过了身,没有让对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遇到难处就同我说,我永远支持你。”
对方再次轻轻鞠了个躬,便退了出去。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晓晨却再也忍不住泪水,他轻轻掩住了脸,任情感的长河越过嘴角,挂满下巴,滴在地上,仿佛随着许多往事一起无奈地从生命里滑落……
到底是从什么开始,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开始变得这么陌生疏远、毕恭毕敬了?
那些同自己一起共过患难的兄弟,恩人;那些同自己一起分享快乐的朋友,师长;那些同自己一起历经创业的同事,帮手……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一堵堵高墙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了?就连一路看着自己和静成长起来,那么认真那么严厉却又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陈姐,也学会了鞠躬作揖、诚惶诚恐么?
或许,从六年前死而复活的那一刻起,从大家知道他能够预知众生未来开始,从任何东西也无法破坏他那神迹一般的“护体神功”开始,人们就已经自觉地忘却了“宋晓晨”这个名字,转而对一个代行诸神威严的使者顶礼膜拜了吧……
就好像那些神佛一样,无论眼下的信徒怎么诉说、祈求,却依然高高在上。转眼千百年过去,等到他们再想走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人们伏得更低,拜得更虔诚……人都是这样,好像膜拜了神祗偶像,就能得到他们的荫蔽和启示,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生活在保护中,即使那些偶像原来本就是自己身边的一员、甚至是曾经被自己作践鄙视的东西,一旦供上了神坛,也就不可冒犯了。其实,说到底还是人自己太软弱,不敢去掌握命运,反而要去虚伪地屈服于自己心里的欲望罢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即便是有些奇迹、有些神,也会停留在发生的那天不肯走。他宋晓晨想对天下人说,即使用自己现在的威严、神通、权势、地位、金钱……所有的一切,换回六年前那些快乐的日子,换回那些原本不想失去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然而有人会相信么?别人会认为,那是一种自我炒作以抬高身价的矫情而已……
其实,号称“极乐”的神,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有一言难尽的悲伤啊……
其实即便是神,也会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学会放下啊……
其实宋晓晨本就是一个脆弱的人,只是为了那份承诺而坚强;而宋诗薇却不同,或许她可以让他抛开包袱,终成正果吧……
于是,晓晨抹干了眼泪,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那么薇薇,我就把命运的转盘拨慢,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序传·引魂灯 第五章 权利弊晓晨暂停手,守承诺邢伯遭磨难(三)
“啊哟哟哟哟……疼疼疼疼……”
却说阳光这边,自打从知返林跑到了小旅馆之后,陈青阳便开始给他治伤。有道是十指连心,手伤更甚,被陈青阳这么一折腾,阳光疼得叫苦不迭,就连舌头都止不住地打卷了。
“别喊了,就这么一点点伤口而已嘛,”青阳也是老实不客气,一把扯过对方,把个酒精棉球刷刷地蹭着,“幸亏没穿断指骨,否则落下个残疾还挺麻烦……别动……”
说着说着,陈青阳也纳了闷地摇了摇头:“这宋晓晨也真下贱,亏他还是一代宗师呢,竟也用这种下三路的暗器伤人——”
“师叔……”阳光闭上了眼睛,止不住无奈地叹息,“伤我的,是他的一根头发啊……”
说完,便陷入了沉思,好像着了什么魔障一样,脸上冷清却又百种滋味汇集,说不上是愤怒、惊讶、恐惧,甚至还有些羡慕、敬佩和回味——好像挨了打,反倒弄了个舒服。表情奇怪也就罢了,再问什么也不回答,只是喃喃地说着“他不是人……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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