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危险!等一下。”
“什么危险?”
“这里有一个下水道口,盖子被打开了。”
男人停了几秒钟,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比刚才更用力地甩开我的手,朝着飘动的雨伞走去。这次我抓住了他的防水外套。我一走近这个张着嘴、一脸茫然的男人,便立刻大吼着问他:“那是你儿子的雨伞吗?”
男人没有回答,嘴里一直念着“大辅、大辅”,想必是他儿子的名字,我抓住男人的手摇晃着。
“那是你儿子的雨伞吗?”
男人慢慢转过头,对着我点了好几次头:“应该……是吧。”
我让他留在原地,走到在地上翻滚的雨伞边,将它捡了起来。伞柄上写着“一年二班望月大辅”。男人从我手上抢过雨伞,大声哭叫起来,双手紧紧握着那把雨伞。
他和我一起疾步走向下水道口,我又抓住他的防水外套。男人蹲在井盖旁,用手电筒照着从洞里渗出的流水,他全身被雨水淋得湿透。
接着我们小心翼翼地在附近寻找,大声叫着孩子的名字。叫了好几次,但是没听到任何回应,也没看到幼小的身影,以及黄色的雨衣。
“你家在哪里?离这儿很远吗?”
我大吼了好儿次,他才回答:“在对面——对面。”
男人指着刚才走来的方向。他的手颤抖着,好像罹患了严重的酒精中毒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有一小片五彩缤纷的光,看起来像是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或是加油站的灯光。
我拉着男人回到车旁,把黄色雨伞和手电筒塞进一脸不安地看着我们的慎司手里。
“对不起,请你在这里等一下。如果有人走过来,你就用灯光提醒他们。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我马上就回来,可以吗?”
慎司一睑茫然,紧紧握着小雨伞,虽然脸朝着我,但视线却看着百米外的地方。
“喂,振作点。你听到了吗?”
我义大声喊了一次,慎司浑身颤抖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握着雨伞,握的仿佛是自己的命。
“你也要小心,知道吗?绝对不能靠近洞口。”
“我知道。”他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我把慎司留在路旁,将男人塞进车里,发动了引擎。男人就像是个塑料人偶一样无力地瘫在座椅上。如果不对他说说话,他很可能会昏过去。
“请打起精神,事情不一定像你想得那么糟。赶快打电话回家看看,听到了吗?你儿子只是伞被吹走了,现在很可能已经安全到家了。这种事常有的。听到了吗?”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大声说谎。男人并没有回答我。
2
小孩果然没有回家。
三十分钟后,出事的井盖附近挤满了人、车子和灯光。三辆警车、一辆水利局的紧急作业车头靠着头停在一旁,各自打着红色和黄色的旋转灯。旋转灯的鲜艳颜色搭配得很不合时宜,那种开朗的感觉简直像是自暴自弃的女人歇斯底里的笑声。
另一盏射出又圆又白刺眼灯光的是警察带来的探照灯,看起来就像是台风天的月亮。探照灯照着已经被完全移开的下水道口,一名水利局工作人员腰上系着安全带,探头张望着垂直向地底下延伸的下水道。
我和慎司坐在车里接受警方的询问。我们知道的有限。慎司把小心翼翼握着的黄色雨伞交给警察,在我说明找到这把雨伞的过程时,他始终低着头。
风依然强劲,探照灯白光照射下的雨,宛如缝榻榻米的粗针般纷纷落下。随着一阵强风吹来一大片粗针,警察和水利局工作人员像是遭到机关枪扫射似的,缩起脖子,待阵雨过后,又抬起头来继续作业。
“有希望找到吗?”
听我这么一问,穿着防水外套的警官遗憾地摇摇头。他的年纪可以做那个失踪孩子的祖父了,额头上有几道很深的抬头纹。
“几乎不可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我们也派人进入下水道搜索了,但是没有任何发现,或许张着网子等在污水处理场的入水口,找到的几率还比较大。”
他故意说得漫不经心。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掉进下水道的“望月大辅”今年七岁,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双亲是望月雄辅和明子。三个人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公寓。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让小孩子出门?”
“唉,孩子的父亲情绪很不稳定,至今还问不出个头绪。但据说是为了找走失的宠物。”
慎司轻轻抬起头,小声地说:“叫莫尼卡。”
“莫尼卡?”
“是一只猫,他很喜欢那只猫。没想到这只猫在这种天气溜了出去就没有回来,他才不放心地出去找它。”
我和警官对望了一下。慎司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我刚才在那里听一个警察说的。”
“是吗?”警官又摇了摇头。水珠从他灰白的头发上滴了下来。“小孩子常做这种事。真可怜,他父母一定很难过。”
“能不能找到凶手?”慎司问道。他抬起头注视着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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