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树,一连就是几百棵,和排柱一样,粗细均匀。柱顶到了极高的高度才开始分杈,但枝杈左右对称,枝头都是互生叶。叶子里垂下一朵朵大花,花托好象覆盖着的孟钵。
在树林中,空气自然对流,吹起来的风把土地上的潮气吸收尽了。树和树间,是等间距,空隙也不小,牛群、马群可以通行无阻。这片桉树林不象原始森林一样,树枝密集,荆棘横生,甚至有许多倒下的树干,到处是纠缠不清的藤条,开发的人要进去,非得用火、用刀不可。而这一行人所踏的地面是浅草平铺,树顶翠绿,在地与天之间是疏疏落落的“撑天柱”,一眼望不到尽头。树荫不算多,因此也不凉爽,但是林子里有一种特殊光亮,就仿佛隔了层轻纱透过来的。树影很规则,地面上的闪光也很明晰。这一切构成了一种仙境,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澳大利亚的森林和欧洲大陆上的森林就是不一样,土人把这种树叫“塔拉”,属于种类繁多的桃金娘科——澳大利亚植物界代表。
在这翠色的苍穹下,树荫之所以不密,暗影之所以不深,是由于叶子生长得出奇的缘故。没有一片叶子是平面向着太阳的,都是刀口式的叶边侧身向着太阳。眼睛迎着太阳光望去,只能看到奇特的树叶侧面。所以,太阳光线透过叶丛能达到地面,就和透过百叶窗子一样。
大家注意到这一点,都感到稀奇。当然,只有地理学家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他立刻回答说:
“这里使我奇怪的倒不是树叶子的离奇,大自然造物,自有道理。而植物学家命名就莫名其妙了,他们把这种树叫‘有加利’。”
“‘有加利’是什么意思?”玛丽小姐问。
“这是桉树的学名,来自来于希腊文,原意是‘有庇荫之利’。那些植物学家故意拿希腊文骗人,叫人不易发现这个错误,其实很明显地‘有加利’树毫无庇荫之利。”
“先生,这一点我们都同意,不用说了,”爵士说道,“请你快告诉我们叶子为什么这么长吧。”
“由于地理学和植物学的原因,”地理学家解释道,“你们一定看出,这一带空气干燥,降雨量又少,土壤晒干了,树木体内的汁液也不会太多。为了生存下去,它们就得设法避开阳光,保卫自己,防止蒸发过胜。所以,它们侧面对着太阳,不让正面晒着。没有比树叶子再聪明的了。”
“也没有比这些树叶再自私的了!”麦克那布斯反驳说,“这些叶子只顾自己,也不替行人考虑一下。”
人人都赞成少校的说法,只有巴加内尔不赞成,他抹着额上的汗珠,却还认为在没有阴凉的树林走路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机会。尽管如此,桉树叶子这样的生长,毕竟得不到人们的好感。如果穿过这片林子需很长时间,烈日当空,毫无庇荫,行人自然难以吃消。
牛车在这无边无际的桉树林中挪动着,没有碰到一只野兽,一个土人。只有树上的几只鹦鹉与他们为伴,在枝头为他们唱进行曲。有时一群鹦哥穿过远处的树隙,五色斑斓地一闪而过。总之,在这座其大无比的翠色庙宇中,到处是死一样的沉寂,只有马蹄声,轻轻的人语声,辚辚的车轮声和艾尔通赶牛的喝吆声搅着这片无边的幽静。
天色已晚,爵士一行人就在几棵被火烧过不久的桉树下支篷宿营。这几棵桉树象工厂里的大烟囱,树干被火已烧空,从脚一直通到树顶,外面只剩一层树皮,而树还仍然活着。虽然如此,“坐地人”和土人这种烧树的坏习惯终久会毁灭这片森林的。奥比尔得地理学家的建议,就在一棵空心树干里生火做饭了。刚点了一点火,火苗就往上窜,烟一直冲到树顶的叶丛中。夜里由艾尔通、穆拉地、威尔逊和船长轮流值班,直守到日出的时候。
1月3日,人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漫长的路径,好象永远走不完。然而,傍晚时分,树丛渐渐稀疏了,再走几公里,在小片平原上出现了一族整齐的房屋。
“是塞木尔!”地理学家叫,“一过这个小镇,我们就出维多利亚省的边境了。”
“地位显赫吗?”夫人问。
“只不过是个简单的村子,正在变成一个市镇。”
“我们可以在那里找个象样的旅馆吗?”爵士问。
“我想没问题。”
“那么,我们快去吧,我们要让女客们今晚住得舒服些,我想,她们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我和玛丽都喜欢。但有个条件,不要离路线太远,免得耽误了行程。”
“一点也不远。我们也疲乏了,该休息一下,而且,我们明天天一亮便启程。”爵士说。
晚上9点钟,月亮已从东方升起,透过一片雾气,倾射出万丈光芒。天渐渐黑下来。全队人马走在塞木尔镇的马路上,巴加内尔在前面领路,他好象对未见过面的东西都很熟悉。这或许是他的本能,他一直领大伙到了康倍尔旅馆。
牛马和车子安排下来,旅客们被领到相当舒适的房间里歇息。
10点钟,大家吃晚饭,奥比尔以总管家的身份对晚饭检查一番。地理学家和小罗伯尔已去镇上跑了一趟了。他们只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夜游的印象。实际上他们并没看到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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