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可敬的学者连仪表也跟以前不同了。他严谨地用他那件罩衫裹住自己,仿佛避免大家太仔细地看他。一谈到他自己,谁都看得出他那种尴尬的样子,不过大家总觉得不便追问,只好装着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点,好在只要不是谈到他自己,他依然是眉飞色舞的,和往常一样。
至于他的遭遇,当大家都到墓室外的栅栏脚下围着他坐下的时候,他就选择了一些可以说的,说给旅伴们听。他说的经过是这样:
在卡拉特特被刺之后,他和罗伯尔一样,乘着土人的那一阵纷乱,逃出了堡寨的外城。但是,他没有罗伯尔那么幸运,他一跑就跑到另一群毛利人的营地里去了。在那里,指挥毛利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酋长,样子很聪明,一望就知道他的地位要比本部落的所有战士都高。这酋长说得一口好英语,他用鼻尖磨着巴加内尔的鼻子,向他表示欢迎。
巴加内尔心里警惕着,他是不是就从此又变成俘虏了呢?但是他一看他每走动一下,那酋长就殷勤地陪着他,寸步不离,他很快地就知道他那时是什么身份了。
这酋长的名字叫作“希夷”,意思就是“太阳之光”,他倒不是一个恶人。巴加内尔的大眼镜子和大望远镜似乎使他对于他有了很高的估价,他努力使他成为自己身边的人,他一面用小恩小惠笼络人,但另一方面却用弗密翁麻的绳子扣着他。特别是在夜里。
这种新的处境整整地继续了3天。在这3天里,巴加内尔受的是优待还是虐待呢?“又是优待,又是虐待,”他说,并不作详细的解释。总之,他被俘虏了,除了没有那种死在眼前的恐怖之外,他的生活状况不比那些不幸的同伴好多少。
幸好一天夜里他居然咬断了绳子逃掉了。他曾远远地望见卡拉特特的葬礼,他知道酋长是葬在蒙加那木山顶上,因此这座山必然是要被“神禁”的。他决计逃到这座禁山上来,因为他的旅伴们还囚禁在这个地区里,他不愿意丢开他们独自逃跑。他这种冒险的尝试总算成功了。昨天夜里他就到达了卡拉特特的墓室里面。在这里,他一面“休养精神”,一面等着机会把他的朋友们解救出来。
以上就是巴加内尔叙述的经过。他是不是有意把他在土人家里过的那段生活抹煞掉若干细节呢?不只一次他那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态度使人感觉到他是有意这样做的。但是不论如何,他总算逃出来了,大家一致庆贺他,过去既已说明,大家又谈到现在了。
当前的处境还是极端严重的。土人们虽然不敢往山上爬,却打算围困他们,使他们熬不过饥饿和干渴最后自动地跑下山来。那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土人有的是耐性。
当时处境的困窘哥利纳帆并没有估计错,他是决计等待机会,必要时,制造机会。
首先,哥利纳帆要仔细侦察一下蒙加木山的地形,就是说他那座临时碉堡的地形,他的目的不在防卫这座碉堡,因为土人们是不会攻上来的,他的目的是在如何走出这座碉堡。少校、门格尔、巴加内尔和他自己都一同去察看这座山,想要知道个究竟。他们观察着各条山路的方向,到达点和坡度。把蒙加那木山连接到华希提连山的那条山岭,有一公里路长,向着平原低下去。岭上的山脊又窄,又无规则地起伏着,如果可能逃脱的话,这是唯一可走的途径。若是逃脱的人们是乘着黑夜在山脊上跑,使人家看不见他们,他们也许就可以钻进那条连山的深谷里,使那些毛利人无法追踪他们。但是这条路也有许多危险。在山脊降低的地方枪弹是打得到的。土人守在山腰里打枪,可以在那段山脊上构成一道火网,任何人也不能安全闯过。
哥利纳帆和他的朋友们冒着险向前,竟走到那段危险的山脊上去了,迎面就是一阵弹丸,象冰雹般地飞来,幸而没有打到他们。有几个包火药的纸团子被风刮到他们跟前了。纸团子是印刷的字纸做成的,巴加内尔纯粹为了好奇心,捡起一个来看看,他好不容易才认清了上面的字迹。
“好啊!你们知道吗,朋友们,那班畜牲用什么东西做枪弹?”
“不知道,巴加内尔。”爵士回答。
“用《圣经》上撕下来的纸呀!如果那些神圣语言是专作这种用途的话,我真要为那些传教士们叫屈,他们白费心血了!他们想要在毛利人这儿建立起几所图书馆该是多么困难啊!”
哥利纳帆和他的同伴又爬上那圆锥形山顶上的陡坡路了,他们走向那座墓室,想再检查一下墓室的内部。
他们正在走着的时候,突然感到地面似乎一阵紧接着一阵地在动弹,很是惊讶。那不是一种摇动,却是象锅边被沸水冲着一样,继续不断地在颤动。很明显,地下的火烧起来了,许多强烈的蒸汽蕴蓄在这座山底下,被山封住了,不能喷出来。
他们都是从隈卡陀的沸泉中钻过来的人,这种特殊现象当然不会使他们认为神奇莫测。他们知道这个依卡那马威岛的中部基本上是火山质的。那真正象是一个筛子,无数筛孔让地下的蒸汽以沸泉或硫气坑的形式泄漏出来。
巴加内尔早已观察到这一点了,因而他叫他的朋友们注意到: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就是火山质。它不过是林立在北岛中部的许多圆锥形山顶之一,就是说它将来也是要变成一座火山的。这山的内壳都是淡白色的凝灰岩,最轻微的一个震动就可以在这山壳上造成一个大喷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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