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利纳帆和巴加内尔走上一个云班石的高岗,向四方的天边观看。他们这时正在峰峦叠嶂的最高峰上,一眼可以看到65平方公里。东面,山坡层层下迭,不算太陡,可以走入。远处是乱石堆砌成行,这都是冰山陨落时冲积出来的,科罗拉多河流域已经沉没在黑幕中了。地面此起彼伏的皱纹,一切峰峦叠嶂,都在夕照中渐渐消失了,整个的安达斯山东麓都悄悄阴暗下来。在西面,那些支撑尖峰的嶙嶙石壁依然被阳光沐浴着。看着那些沉浸在光海中的岩石和冰山,真叫人眼花缭乱。北边隐隐约约峰峦起伏,仿佛是用颤抖的手拿着铅笔划成的一条朦胧的而富有弹性的曲线。但是南边正相反,景象却是十分瑰丽壮观,愈近黄昏反而愈显灿烂。是的,你向荒野的尔比多河谷望一望,就可以看到安杜谷火山,那大张着嘴的喷火口,就在离那儿3公里以外的地方。那火山怒吼着,象一只巨大的怪兽,象圣经里所说的长鲸,它喷出炽热的浓烟和奔流而出的褐色火焰。四周的峰峦都仿佛着了火;白热的石雹,暗红的烟光,火红的熔岩,交织成一个硕大无比的万花筒。一阵耀眼的闪光火焰不断加强,射得那一望无际的盆地到处是强烈的光环,而那时,夕阳的余辉也渐渐收敛,象一颗陨星在天边的暗影里缓缓隐匿。
巴加内尔和哥利纳帆看着这一幕天火与地火的壮丽的交斗,只是出神。这两位临时樵夫现在变成艺术鉴赏家了。不过威尔逊对此并不太感到兴趣,他提醒了他们要做的事。那地方没有树木可以当柴烧,幸而有一些干枯的苔藓巴在岩石上,他们采集了很多,还有一种植物叫做“拉勒苔”,根可以烧得着,他们也拔了一些。这些宝贵的燃料一拿回小屋里,就放进炉灶,堆起来。火很不容易生起来,更不容易维持不熄。因为空气太稀薄,不能供给足够的氧气了,这至少是少校的看法。“在相反的一方面,”少校又补充说,“水沸也不需要100度,爱喝百度沸水煮咖啡的人也只好迁就点了,因为在这种高度,水不到九十度就开。”
少校果然没有说错,水沸时拿温度计插下去一试,只有87度。大家喝了几口热咖啡,舒服极了,至于干肉,似乎有点不够分配。这使巴加内尔起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想起来了,骆马肉烤起来吃倒不坏!人家说骆马可以代替牛羊,倒想试试骆马肉是不是能代替牛羊肉!”“怎么!”少校说,“这样的晚饭你不满足吗,大学者?”“满足极了,我的好少校,不过我承认,如果有盘野味,我更欢迎。”
“你真是好享受!”
“你给我扣的这项帽子我接受,少校,不过,你自己又怎样呢?你嘴里尽管说得好听,心里也未尝不想烤他一块什么肉吃吃吧!”
“也许有这回事。”少校回答。
“如果有人请你去打猎,你能惧怕寒冷和黑夜,乖乖巧巧地去干吗?”
“那当然啦,你如果真这样想的话……”
大家没还来得及感谢他并劝阻他,已经听到一片吼声自远处传来了。吼声拖得很长,不是一只两只野兽,而是成群的野兽向他们这边跑来了。难道老天赐给一个小屋,还要赐给一顿晚饭吗?这是那地理学家的想法。但是哥利纳帆却抑制了他的兴头,对他说,在高低岩这样高的地带绝不会再有野兽出现的。
“没有野兽,这声音是哪里来的?”奥斯丁说,“你们不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吗?”
“会不会是雪崩?”穆拉地问。
“不可能!明明是野兽的吼声。”巴加内尔反驳。
“我们去看看。”哥利纳帆说。
“我们以猎人的身份去看。”少校说着,同时拿起他的马枪。
大家都钻出了小屋,夜已经到了,阴森森的,满天星,月儿还没有出来。北面和东西的峰峦都消失在夜幕中,只能看得出几座最高的峭岩象幽灵一般的侧影。吼声——受了惊的野兽的吼声——愈来愈大,就从高低岩儿的那片黑暗中涌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一片东西排山倒海地崩落下来了,但不是雪崩,而是一群受惊的野兽。整个高山都仿佛在颤抖。涌来的野兽数以万计,虽然空气稀薄,奔腾声、叫嚣声还是震耳欲聋。是草原的猛兽呢?还是这座山的骆马和未角羚呢?这一阵动物的旋风正从他们头上几尺高的地方卷过去,哥利纳帆、麦克那布斯、罗伯尔、奥斯丁和两个水手赶快伏倒在地上。巴加内尔是个夜瞎症,他站着,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结果一眨眼就被弄得四脚朝天。
这时,忽然砰地一声,少校摸黑放了一枪。他觉得有一只野兽倒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而整个兽群乘着不可抑制的势头奔去,响声更高,在那火山一带的山坡上消失了。“啊!我找到了!”一个声音在说,那是巴加内尔的声音。
“你找到什么呀?”爵士问。
“找到眼镜呀!在这阵混乱中没丢一副眼镜,总算造化!”
“你没受伤吧?……”
“没有,只被踩了几脚。不晓得是什么东西踩的。”
“就是这东西踩的。”少校拖着他打死的野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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