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面是很贵重的资料和手记,”那位自然主义作家说,“请好好照顾。”
“不用担心,”那个职员对他说:“如果你想看的话,现在就可以看着我把它送上火车。”
我们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那个保险箱和其他要运送的包裹一起送上了一节正在等着的货运车厢。“多快能到波士顿?”柯德维勒问道。
“我想是明天早上,”货运职员回答说。
这话似乎令他很满意,他转身向着我的车子。“谢谢你帮我忙。山姆医生。”
“这不算什么,要不要我送你去哪里?喝杯咖啡怎么样?”
“不了,不了。我得到银行把户头结清了,还要付杂货铺的账。”
我送他到银行,然后开车回诊所,毫不意外地发现我的护士爱玻正在电话上替我不在诊所的事大找借口。她挂上电话之后说道:“山姆医生,你到哪里去了?这里有病人在等你看病,艾伦·史匹灵刚从他的曳引机上掉了下来。”
“艾伦?伤得重吗?”
“可能摔断了哪里。”
我又转身向门外走去,一面抓起了我的皮包。“跟候诊的病人解释一下,爱玻,我会尽快回来。”
冬天是女人生孩子,夏天则是男人会在农场上出意外。才过了十八个月,我就发现了这没完没了、周而复始的情形。不过艾伦-史匹灵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幸运得多,他只是右启脱臼,头上肿了个包,骨头都没断。我把他的肩膀包好,叫他休息几天。
然后我回到诊所,看了平常下午来的那些病人。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有需要用酒精来治的病,这始终是个问题。一般说来,我最后总是在心里咒骂沃尔斯特德法案①,一面开处方笺。
①The Volstead Act,由美国共和党众议员Andrew Joseph Volstead提出实施美国宪法第十八条修正案的法案,即禁酒法案,禁止生产、销售或转运酒精含量超过百分之零点五的饮科。于一九一九年由国会通过,至一九三三年才废止。
那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样独自吃过晚饭之后,决定开车到隔壁镇上去,我听说在那里一个谷仓中有斗鸡,我虽然不赞成这种事,却还是可以让人有个多彩多姿的夜晚。一定会有些私酒贩子从波士顿开车过来,而我觉得需要喝一杯。老给别人开那种处方会让人自己也口干得厉害。
在我沿着那条土路往卡金角开去的时候,我看到蓝思警长驾着车开在我前面。“晚安,警长,”我在超过他时叫道。
“嗨,医生,还好吧?”
“一整天都没失去一个病人。你出来巡逻吗?”
蓝思警长哼了一声。“磨坊里有灯光,有人打电话来讲这事,那自然主义作家不是回波士顿去了吗?”
“我想他是明早才走,大概还在那里吧。”
“我想该去查看查看,霍金斯一家都缴了税的,他们的财产应该受到保护。”
我继续开到了卡金角。在谷仓里有一大群人看斗鸡,我只好把车停在路那头的野地里。那些人主要都是城里人,因为能干点非法的事而兴奋不已。也有大学生带着女朋友,在当地人中间走着,一边喝着银制随身瓶里的东西。也有些比较阴沉而沉默的人——是跟着斗鸡那群人从南方上来的职业赌徒。私酒贩子则在谷仓后面做生意。
在第一回合下注的时候,我买了一夸脱①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锁在我汽车侧面的行李舱里。那是警察临检最可能搜查的地方,可是我知道蓝思警长不会拦我。我走进了谷仓,靠近人群的内缘,意外地看到年轻的塞思·霍金斯也在那里。
①quart,相当于四分之一加仑或两品脱,美制约0.946公升。
“你好,山姆医生,你怎么会来看斗鸡?”
“我还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呢,塞思。”
他耸了下肩膀。“只是找点事做。”
两只公鸡斗在一起,人群中响起一阵吼叫声。“现在柯德维勒要走了,你是不是打算让磨坊重新开张呢?”我问他。
塞思似乎因为我的问题而感到痛苦。“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我该走他走的路呢?”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
“我母亲就是,而她是最重要的一个,”他看向斗鸡场里,可是看来对场内的战事毫无兴趣,“天啦,我真希望能喝一杯!”
也许他看到了我买酒,不管怎么样.这个要求我不能不理。“来吧,我车里有一点。”我的手指摸到行李舱里有点湿湿的,一时之间很怕我那瓶苏格兰威士忌漏了,可是瓶子里是满的,盖子也没打开过。我用放在皮包里的两个小铁杯给我们一人斟上一杯酒。“味道不坏。”
他很快地点头表示同意。“真正的好货。”
我把酒瓶收好。要是被逮到酒后驾车,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你还要再看斗鸡吗?”
他掏出怀表。“不了,我该回去了,明天我得开始打扫磨坊。”
“蓝恩警长说那里还有灯火,我告诉他那是柯德维勒的最后一夜。”
“我真舍不得他走。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他来租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很不喜欢他。后来再看到他,是正月里他帮忙锯冰那回,他好像是个相当好的人。"
“你常常到那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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