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客+五福党+舞后的归宿(霍桑探案系列)_程小青【完结】(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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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的语声打断了。霍桑忙奔到电话机旁。我也跟着他走过去。好像我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觉得这一次电话里会有什么惊人的消息。霍桑拿起听筒接话以后,我知道对方是倪金寿。倪金寿的声音特别响亮,我站在旁边,句句都听得清楚。那消息果真是惊人的。

  倪金寿道:“霍先生,事情弄僵了——僵透了!赵伯雄已经走了!”

  霍桑那只握听筒的手,也震了一震,张大着眼睛问道:“走了?可是逃走的?”

  “不是,崔厅长放他走的。我在家里吃过了饭,赶到厅里去,准备要向赵伯雄问话。据说他起先写了一个纸条给厅长,后来又要求打一个电话出去。一会,厅长就叫他进见,谈了一会,当场把他放掉。你想这件事尴尬不尴尬?”

  “奇怪!”霍桑除了这两个字以外,竟说不出别的话。他呆住了。我也认为这个消息太出人意外,一时非但想不出应付的步骤,连那崔厅长凭着什么理由,竟滥用权力,把这样一个最重要的嫌疑轻轻放掉,也完全捉摸不着。不料那惊人消息又接连着从电话中传出来。

  倪金寿又说:“霍先生,还有呢,据秦墨斋告诉我,白医生剖验的结果,竟说王丽兰是被刀尖刺破了心房致命的,并不是被枪弹打死的。霍先生,你想这事僵不僵?我们的这半天工夫,不是都白忙吗!”

  霍桑一听这话,神经上好像起了剧烈的变动。他把听筒往电话机上一搁,竟不再说话。他在电话机旁边,静默了两三秒钟,便举起左手,看看他腕上的手表。接着,他的脸上忽现出一丝苦笑。

  “包朗,你真有先见之明!我不能不佩服你!——现在已两点半了。”

  我觉得他的话,简直近于不伦不类。莫非这个消息的刺激太剧烈了,他的铁一般的坚定的神经,也承受不住,竟会因此而丧失了它的常度?我还找不出安慰的语句,他忽然说出几句比较有条理的话来。

  “包朗,我现在马上要到警厅里去,瞧瞧那位厅长大人。你不必跟我去。”他向我的脸瞧了一瞧,又笑着说:“你放心,我决不会跟他闹翻。我衣袋里虽有手枪,也决不会乱用。你还不了解我,我的神经跟你一样健全——也许比你更健全些。我所以不让你一块儿去,因为我还要你担任其他任务。”

  我问道:“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霍桑道:“你再过半个钟头,就到王丽兰家里去,先把老毛的皮鞋量一量。”

  “好,这个容易。以后还有什么事?”

  “第二步,你,请那老头儿李芝范,叫他在楼下客室中陪你谈话——喂,你须记着,你跟他谈话的地点,应得在会客室里面。还有两个条件,你得把会客室的门开着,还须把那钢窗上黄色的窗帘拉下。”

  我又觉得有些突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霍桑早已移动脚步向门口走去,一边答道:“这个你姑且别问,我没有功夫解释。”他已迅速地走下阶沿。

  我也追着随出去,“喂,霍桑,我跟李芝范谈些什么?我们经过的事情,也可告诉他吗?”

  霍桑走出了大门,已在着手开他汽车的门。他简单地回答:“你可以问问他儿子守琦的事。”他已跳上汽车,一刹那间,那车子已轧轧地开走了。

  我回到霍桑的办公室中,心里感觉到搔摸不着的懊恼——对于案情的悬疑,出我意外的情报,和霍桑交托我的没有目的的任务,都是这懊恼的成因。这时恰巧二点三十五分。霍桑叫我再过半个钟头到王家去,那我不能不设法消磨这难捱的二十五分钟。我坐在沙发上,烧着了一支纸烟,默默地把这案情推想一番,希望可能地找得一个答案。霍桑一再说这案子内幕的复杂,眼前看来,那真是没有疑问的。从这案子的逐步发展上看,不能不说这侦查因已逐渐缩小。第一个嫌疑人当然是余甘棠,现在据余甘棠自己的供述,假使不是虚构,显见他不是主凶。据我观察,他的声容态度和他的话,的确不像出于虚构。那么,他应当从嫌疑圈里剔除出来了。但霍桑为什么还要拘留他呢?第二个嫌疑人陆健笙,霍桑也认为他不会打死王丽兰。但他的皮鞋和尸屋中的甲印相合的一点,还是一个难解之谜。第三个嫌疑人赵伯雄,当然是最可疑了。他的行动已有种种切实的证明,别的莫说,但瞧那一粒穿过王丽兰胸膛的子弹,还有一粒在亚东旅馆里打霍桑的子弹,都是显明的铁证。本来我们仅可把嫌疑圈收缩到他一个人身上,再进一步,就可以宣告结束。可是现在情势又变动了。他已给崔厅长释放了!而且又剖明王丽兰的死不是枪伤而是刀伤!那么,崔厅长就凭着这个理由释放他吗?不过这举动究竟不合法理。他就是不是凶手,但明明有过行凶的事实,而且他又打过霍桑,无论如何,在法理上他总有应得之罪。他怎么可以擅自把这个人释放?

  我弹去些烟灰,默默地吸了几口烟,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不能不承认我国的政治,有一部分的确还不曾走上正轨。因为民治的精神,在乎人人守法。身为官吏,一举一动,更不能随意超越法律的范围。崔厅长平日虽没有恶劣的政声,但此番的举动,显然是违法的。霍桑此番去见厅长;当然也着重在这一点。他虽保证他不会跟厅长冲突,我却真有些儿为他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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