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行_左道妖人【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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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是漆黑的,全世界也是黑的。王胜男吃力将宁一刀的身体负到背上,在倾盆大雨,满地泥泞中跌跌撞撞地走去。她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给自己鼓劲,大声地道:“是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这世界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也再没有人肯关心我了,你怎么能丢下我呢。”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纯净心里已认定宁一刀是她今生最值得信任,最值得依赖的人,少女的情怀又有谁说得清楚?兴许一见钟情是最好的诠释吧。有的人相处一辈子还是没感觉,而有的人你看一眼就够了。

  她又悲又痛又急,足下勾到一截断枝,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绊倒下去,她不顾自己的疼痛,惊慌紧张地摸索宁一刀的身体,指尖触到了身体,心才稍稍一定,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摔疼了吗?”抹干了眼泪,咬紧牙,背起宁一刀。

  下得高坡来,寂寞的路上空无一人,又赶了几站路,王胜男终于在路边找了一家私人诊所,被吵醒的医生耐着性子用电筒照了宁一刀的瞳孔,又检测了脉搏心跳,表示无能为力,是完全意义上的死亡。王胜男万念俱灰,泥雕木塑般定在当场,连医生询问一些其他的事也听不到了,模糊地听见医生在报警,她不言不语地背起宁一刀,走进瓢泼大雨的黑夜,消融不见。

  她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背着宁一刀的身体茫然地在雨里拖着步子,也不知要去向何方,她又饥又累,脚、肩、手都已麻木,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但她强撑着机械地行走。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小时候,父亲心情好时,会允许她坐在膝头,给她讲故事,教她念书读字。一次,念到白居易的《草》中哙炙人口的名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父亲勾起一桩记忆,说他有位好朋友,是天下最了得的名医,他的医术据说已直追华佗扁雀,道上的朋友叫他“春风先生”,无论多重的病情,只要经他的手,没有不痊愈的,就同春风拂草促其再荣一样。他隐居避世,不图金钱财富,虚荣尊贵,只有一个特殊嗜好。她好奇地问是什么嗜好,父亲却拉下脸来,喝斥她顽皮,将她赶开,当时她还因此委屈地哭了一场,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所以至今记忆犹新。她这次出来报仇,也存着一定的心思寻找这位父执辈,打听自己父亲遇害的相关消息,在家里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过一本记录人名、电话、地址的小簿子,发现这个叫李春风的人正住在这座城市里。

  雨渐小,断断续续地撒下淅淅沥沥的雨,不时地刮过一阵无情的冷风。面前是一座陈旧的洋房,高大的院墙,冰冷漆黑的铁门,只在浓荫中露出半边屋角,隐约可见几个黑洞洞的窗子。院里有狗闻声狂吠,王胜男按动了电铃。铃铃响了一阵,铁门上开了个小口,露出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两道刀疤交错成十字将脸规划成四部分,鼻头是交叉点,看起来凶恶又可笑。他责问道:“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来这里干什么?”王胜男没见过李春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便问:“请问春风先生在吗?”疤面男脸色一沉:“莫名其妙,什么春风先生,西风后生的?你找错地方了,快走。”铁门上的小口关上了。王胜男不死心,又按响电铃,马上铁门上的小口里现出张怒容:“小丫头!你是不是来找麻烦的?”王胜男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大叔,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我是王图鹿的女儿,他若是不见,我掉头就走。”模样楚楚可怜,就算铁人也硬不起心肠了。疤面男子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浑身湿透,背上还趴着一个人,不动也不出声,想来病得的确很重。他叹口气:“好吧,那我去试试,但我家主人肯不肯见你,是另一回事了。”“是,麻烦大叔了。”

  隔了一会,疤面男小跑着过来开门,“王小姐,我家主人有请。”一边喝止几条粗壮如牛犊一般的凶猛狼犬,他将王胜男引入花厅,然后进后堂去了。这房屋外观本是按三、四十年代的欧式风格建造,但内里的布局却相当的传统。厅里的陈设古雅,铺着牡丹图案的地毯,中堂上挂着幅古人像,大概是华佗祖师,两边各有几张紫檀椅几,几本盆景开得正妍。两侧墙上垂着几幅字画,也是古人所作,笔走龙蛇,王胜男也看不太明白。

  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故人有女,真是叫人欣慰。”王胜男向发声处望去,见一个皮肤雪白的男人风度翩翩地踱了进来,看不出多大的年纪,他的皮肤简直比少女还白,比少女还要嫩滑细润,虽然他的五官也许长得端正,但人眼里只有那一片强烈的白了,难免看起来有点奇怪。王胜男忙起身说:“李叔叔好。”李春风笑吟吟地望着她:“哎呀,长这么大了,图鹿曾和我夸过,他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但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他竟被恶人害死,叫人愤慨难言,幸得老天垂怜留下一孤女长成,侄女,你早该来找我了,不知我几次三番地寻找你。”王胜男心里一热,几乎委屈得掉泪,没想到李叔叔和父亲交情这么深,哽咽道:“多谢叔叔关心,胜男感激不尽。”李春风把目光投到靠在椅上的宁一刀一眼,装作才发现的样子:“呀,这是你朋友吗,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伸出两根雪白的手指往宁一刀脉门上一搭,讶然道:“怎么死了?”王胜男心如刀绞,泪水涌了出来:“李叔叔,不知他还有救吗?”李春风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下,“救当然是有救的,你没听过忠臣比干的故事吗?殷太师比干因为劝谏纣王,得罪了妲己,借口他有七窍玲珑心,被妖姬剜心入药,犹能活了一段时间才死,这位小兄弟也是七窍玲珑的慧质,心好端端地在胸膛里,怎么会死?我查过了,他心脉上尚有一线余温,足已起死回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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