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此刻的直升机,从地面看去,与每日里的执勤巡逻毫无二致。
刘大江已经没有丝毫说笑的兴致,他也感觉到了大事不妙!尽管他的感觉远没有向前来得那么明显、那么直接!
此前,赵俊约他谈了一次话。
那天下午,一辆带警灯的面包车,把两个同级别的省委常委载到风景如画的大海边。两个人沿着长长的油棕参天的白沙滩漫步了很长时间。
从赵俊来讲,只不过是一次例行的交换意见。来天龙这么些日子了,事情的进展非常的缓慢,这让他一天比一天更加坐不住了。他原来并没有与刘大江直接交换意见的计划,他心里也明白,作为天龙的第一把手,天龙所发生的系列命案,刘大江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定的领导责任,只是看这个责任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因此,从法律的角度讲,刘大江也属于当事人之一,是不能把自己同他摆到交换意见这么一个层面上来接触的。开个会什么的,还好一点。再怎么样,刘大江目前还是天龙的第一把手,在省委没有免去他的职务之前,他出头露面的机会,还是可以给的。
可是,从这些日子的形势来看,他越来越感到,工作组面临着无功而返的巨大危险,面临着省委和北京对自己失去希望的可能。那么一系列震惊全国的命案,到头来,一个人都抓不到,一个案子都搞不清,你说你再辛苦再努力都是白搭呀!
于是就约了刘大江出来谈谈。这是他这次谈话的真实意图。
在刘大江方面,则完全是朝另外一个方向思考的。
他估计赵俊已经掌握自己很多的东西了!要不,为什么早不谈,晚不谈,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谈个什么话呢?他记得他当年兼抓纪检工作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干的。先是冷处理,避免打草惊蛇,等到一切都掌握得差不多了,才把当事人叫来,一顿劈头盖脸的心理战,一下子就把早已矛盾得不行的当事人给击垮,接下来便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现在,自己已经成了赵俊的当事人,会不会也被对方轻易击垮呢?不知道!也正如向前所讲的,只有天知道!
所幸赵俊并没有谈出更多的具体问题,让他在海风中不断颤抖的身躯,渐渐回暖还阳。
可赵俊有些个话,还是令他费尽猜详。
“老刘呵,你我都算是党的高级干部了,看到的东西,比普通人要多得多。有些事情真的让我想不通。比如说最近报道得比较凶的湖南郴州的那个窝案吧,中纪委查的,七、八十个干部,涉及若干个亿的资金。书记李大伦、常务副市长雷渊利,还有宣传部长等等,被一锅端了。共产党领导下的一个地级市,竟然会烂成那样!
“李大伦那个人我见过,有一点子文才,豪气冲天,口号提得吓死人,要把郴州打造成港澳的后花园。广东都不敢提,他敢提!当然也有一些成就,矿产资源利用得好,GDP在湖南上得相当快。虽然暂时还没什么出名的景点可看,可港澳确实有不少的人往那里跑。这个人的仕途应该来说是看好的。我就是想不通,他们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两条道摆在那里,一条是阳关大道,仕途通达,前程远大;一条是妻离子散、监牢铁窗、苦海无边!不值呵,不值呵!
“一个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作出错误的选择呢?究竟是咱们中国人的道德观、价值观集体出了问题?还是我们的现行体制需要进一步的改革呢?”
这是旁敲侧击,还是投石问路?说不清楚!他只能应付说:“这的确是个问题,您现在所思考的,正是我们党在未来若干年间需要认真构架的新理论。赵书记您的深度已经超过了很多同级干部呀!”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嘣嘣直跳。他特别担心赵俊在不经意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你把你的问题向我说清楚吧!”尤其是赵俊那张总是透出肃穆与冷峻的脸,那副傲岸挺拔微微后仰的军人身板,让他缺乏直接面对的自然和勇气,
好在这只是一场虚惊。这次谈话,在平和、友好的氛围中结束。
“向前呵,你说,我们兄弟俩究竟值不值?”沉默着的刘大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大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向前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大声喊道。
“就是说,我们俩过去了的那些事情,究竟值,还是不值?”
“大哥您今天怎么了,没有什么事吧。我今天是来向您汇报拿主意的呢,你怎么老问这个问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是!前天赵俊找我谈了话,这两天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目前的局势下,我们要先吃准这个问题,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思考别的。”
“看来大哥您的心理承受能力出了点小问题。”向前直言不讳,“你提的这个问题,难道还是问题吗?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我们都享受了;天下最美丽的风景,我们都看过了;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我们都尝到了;天下最刺激的玩儿,我们也经历过了。从您来讲,官做到了五品以上,中国之大,这一级的干部顶多也就是个几千人吧?还有世界著名的中国天龙高新技术开发区,很多您这一级的干部想完成都没有机会完成的伟大杰作,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呵!又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我自然不能跟大哥您比,可时至今日,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死而无憾了。人生在世,追求的无非就是4样东西,金钱、美女、名声、地位。这4样,我们兄弟俩都占全了,这样的一生,还有什么不值?依我看是太值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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