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好事呵,”赵俊揪心地想,“肯定涉及到案子的处理问题,而且对工作组会很不利。”
果然,丝毫的转弯抹角都没有,书记就迅速切入了正题:“天龙的案子,北京有人打招呼,而且不是一般的人,是国务院的高层领导,可能很快还要来人,因此,这个案子,要暂时压一压噢。”
“书记,这恐怕有点困难。”
“有什么困难嘛?事关全省的改革开放步伐,也反映本届班子的整体水平。不能因小失大,因局部而影响全局。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开发区吗?多大个事呀,就是烂得流了脓,也就芝麻大一点地方嘛。”
“可是书记,有蛮多条人命哩……”他开始详细述说天龙的情况,他想让天龙问题的严重性迫使书记改变主意。
书记的面皮绷得越来越紧,眼神也由开先的集中变得有些游离。可赵俊不管这么多,继续朝下说。
一刻钟以后,他的述说结束了。他想,以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来判断,书记绝对不会不考虑自己的意见的,最多采取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来处理这个问题。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书记在召见自己之前,实际上已经作出了最后决定。召见自己,只不过给自己一点面子。甚至,连说服不了自己便如何处理,都已经胸有成竹。
“赵俊同志,你是我的主要副手之一,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连你都不配合了,我这个书记怎么当?不管问题有多大,都必须暂时压下来,这一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否则……你可以立即向我交请调报告。”
在“二炮”当过旅长的赵俊,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不讲道理、没有原则的憋屈,一时间血压快速上升,但又毫无办法,便在家里一头躺下了,当晚也没有赶回天龙。
翌日早晨,作为工作组实际负责人的丁东,接到刘大江亲自打过来的电话:“小丁呵,今天中午,请工作组全体同志吃饭。这一向,你们非常辛苦,连饭都没有请你们吃一顿,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老赵那个人又死板得很,想请都不敢请。今天也没有别的事,主要是我在国务院工作的同学老甘到了天龙,大家在一块聚聚,请工作组的全体同志作陪。工作组的同志们都是省直机关的负责人,规格相当高,就不让地方的同志参加了。怎么样,没问题吧?”
丁东快速思考片刻,说:“也不用全体,就我和周国平同志两个人参加吧。”
“人多点没有关系的。正好地点就定在你们住的海韵宾馆,工作组的同志们抬脚就到了,方便得很。还有,海韵宾馆的宴会桌,日本进口的,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坐得30多人,还具有扩音功能,哈哈。”
“没必要,其他同志都很忙,有两个人参加就行了。吃饭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利用这个机会,向北京的领导汇报一下我们的办案情况。否则两个人都可以不用参加。”
“这个嘛,就没必要了,案子的情况我都已经向老甘汇报过了,用不着再麻烦他。高级干部,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情,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你们来,主要是陪他喝杯酒,有一个良好的气氛。再说你们年轻干部,能够跟中央领导挂上钩,也是一件好事呵。”
“那我就不参加了,让周国平同志一个人代表就行了嘛。我只是一个普通警察哩。我对官场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去跟什么人挂上钩。天龙人不是都认为,百无一用的人,就让他去当干部吗?”
“哈哈哈,到底是年轻人,说话都冲得很。那我就要在赵俊同志不在的情况下,以省委常委的名义,给你下命令了。今天中午,你本人一定要亲自参加宴请活动,席间我们有工作要商量。”
“那好吧。”
4个小时以后,丁东准时步入海韵宾馆豪华的宴会厅。此时,200平方米的大包厢里,早已是高朋满座、美女如云了。酒柜上,十分醒目地摆着4瓶每瓶价值16800元的“路易13”。
刘大江立即离座相迎,把丁东和周国平带到坐在沙发上的老甘面前。
与刘大江相反,身为国务院高官的老甘,是个短小清瘦的人,夹杂着几根银丝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人的时候,喜欢把头向前伸出,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盯着对方仔细看。但面容严峻,不苟言笑。手心里永远团着一张纸巾,一副有洁癖的样子。
握着老甘的手,丁东感到这是他握过的最小最瘦的成年人的手,只有自己的手三分之一大。他想这肯定是一只典型的握笔杆子的手,虽瘦小,却也拥有着千钧之力,不可等闲视之。
刘大江简单地向老甘介绍了丁、周二人。
老甘似乎很在乎这两个特殊的客人,示意他们在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透过眼镜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分别看了半天,然后与他们聊起了天。当然话题只可能是天气、物价、特区之类的大路货,不可能有实质性的东西。他给丁东的印象是还算平易近人,看不出丝毫的功利意思。
“客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坐上来吧。”刘大江很快便招呼道。
人们纷纷依次入席。
刘大江端起斟满了猩红的“路易13”的杯子,作为东道主首先发话:“第一杯酒,我们先来敬远道客人、国务院的老甘同志,中央重要首长,感谢他不辞劳苦,来天龙视察工作,给我们巨大的鼓舞,巨大的支持,巨大的信心。来,大家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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