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相信第六感了。”袁池血微笑着说。
“当然。”
袁池血又将刚放下的本子拿起来,问:“那我应该相信你的话吗?”
李静一愣。
“如果你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又去了阳台,我相信你会在那里碰到黄雪云。她是在十点多即你之后出去的,你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是十点十分左右。而她刚刚从厨房里洗手出来也大致在这个时间段,然后她也去了阳台。她在你之后用的时间比你短,所以你们基本上构成了相遇的条件。你刚才却说没有在阳台里碰见任何人,你在说谎。”
李静开始紧张起来了,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
“你上了楼,对吗?”袁池血的语气还是很平和。
“我只上到一楼的缓台。”她勉强说出这几个字。
“干什么?”
“我也想看看书,但是谭琳在上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我犹豫了一下就没上去。我这次说的是实话,真的。”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怕你们怀疑我。”
“你当时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有,一楼的电视声音很大,我真的听不到什么。”
袁池血的身子向前一倾,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她:“我们刚才已经谈到了第六感,你其实也具有这种能力。只不过在你大脑的深处,被你的记忆掩盖了。”
李静睁大了眼睛。
袁池血像一个巫师那样问她:“听着我,再回忆一下那个晚上,完全陷入到你当天的记忆中:你在快上到二楼时停下了,可是此刻你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她,你虽然看不见她但能感觉到她热量的存在。告诉我:你认为那个时候她还活着吗?”
连我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可是却李静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向屋子里的一个方向走去。一步一步,眼睛直视前方,神态如同一个梦游症患者。她的表情是那么诡异专注,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又连心跳都听不到。我们只能感到有两只拖鞋与地板发出轻微的碰撞,而这种简单的声音重复却构成了这里的全部。整个房子都笼罩在这可怕的气氛之中,并逐渐合为一体。时间也因此停止计算,一切即将分崩离析。
袁池血闭上了眼睛,似乎他也进入到了那另一个世界。
过了好长时间,我才听见表针走动的滴答声,阳光的热量也射进了这间屋子。
李静早已站住了,她声音极低但很清楚地说:
“她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十、 嫌疑人
“难道你开始向神秘的第六感求助了吗?”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怀有很大的疑问,对像袁池血这样比较传统的老警员来说,诸如通灵啊、请神之类的江湖骗术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就算是那些带有某种科学可能性的“超自然”现象,他也应该持保留态度。可是今天,他为什么在李静的面前频频使用了诸如此类的词汇呢?这确实让我有些迷惑不解。
袁池血也猜到了我的想法,所以回答说:“我只是在寻找一种辅助手段,别无他意。”
“那么,你相信李静所说的话了?”我微微皱着眉头,样子如同个怀疑论者。
“至少我不能说完全不信。”袁池血依旧冷峻,神态好似真理的捍卫者。
看来,就连这位经验丰富老警员的思路也没有完全地整理好。而我们还要走访的最后一个,也是我们最为关注的一个。
唐楠果然是个美丽傲慢、优雅脱俗的一个人,她的家居摆设也同样和主人的特点融为一体,相形衬托。这种人与物的结合可以说天衣无缝,更使身在其中的访客叹为观止。我和袁池血一走进这套房子,就立即被这种环境感染了。
果饮水茶早已备好,唐楠坐在一张独立的沙发椅上悠然地扇着一面小巧精致的画扇。袁池血轻啜了一口茶之后便开始了谈话:
“大家都说您是最有修养的一个,我相信您也能够非常好地配合我们的工作。”
“都是随口乱说,您还是赶快切入正题吧。您认为我杀了谭琳?”唐喃笑吟吟地说道。
袁池血对这种坦率很赞赏:“您言重了,我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以前从不乱怀疑任何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我读过几本侦探小说,如果您心里没有重点的话,破案的思路是无法展开的。”唐楠装出很惊讶的样子,我注意到她的手腕做了一个漂亮的旋转动作。
袁池血一笑,“好吧,您这样认为也不足为怪。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您对谭琳的看法。”
“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只是两种地域两种生活状况造成的交流上的障碍。我对她确有微词,也可以说是成见,我从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杀死她我还没有想过,毕竟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只要她不是天天在我的视线里蠕动,我还应该不会生此念头。”唐楠的口气还是那么傲慢和直接,这个女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同时,我对“蠕动”这个词感到很不舒服。
“具体说来,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在对抗。我从上铺下来时偶尔一瞥就会见到她缩坐在一边,用一种我非常不喜欢的眼神看着我。我给大家买水果的时候她从来都不要,好像是在拒绝我的施舍一样。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全都知道,她一定认为我这个生活在大城市的娇小姐,除了靠着父母的能力还能有什么作为?是的,我上大学是靠的关系和钱,而她是凭自己考上来的。每当她听到我们谈论此类话题时总是有一种忿忿不平,我相信即使在毕业之后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不过她现在总算是死了,请原谅我用这个词。我倒不是感到高兴,只是觉得她这种心态的人不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意大利剧作家哥尔多尼说过:“世间是本美丽的书,但对不能阅读它的人几乎不起作用。”吉卜林也说过:“谴责社会的人终被社会谴责。”谭琳只会抱怨而不懂欣赏,仁慈一点说,她投错了胎。我感谢凶手,因为她把一个带着仇视情绪的人送回了唯一能改造她的地方。再次请你们原谅我说话这么直接,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唐楠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好像在做一场众目期待的国际巡回演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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