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章翰洋就挨个给地址在那附近的金融证券公司打电话,问有没有缺勤的员工,还被某些敬业而警惕的前台小姐误认为是猎头公司的骚扰电话,教训了一顿。不过辛苦总算有了收获,打电话打到口干舌燥,时间又临近午饭的时候,终于打听到一个符合受害者情况的姓名:段津津,某证券公司朱雀门营业部的职员。来不及跟相关人等确认死者样貌,先根据姓名调出此人的资料,印入眼中的黑白照片,虽然是千人一面的标准式表情,但章翰洋还是一样就认出了,她正是本案的受害者。在身份证上有关段津津的简短资料,虽然寥寥数语,但在这个程式化的世界里,却可以粗略而完整的概括一个人:女,26岁,已婚,大学毕业,原籍某省某市某区,与丈夫庄愿住在近郊一个很新的小区。仙姑说的果然很准啊,章翰洋这样想道。
向被害人家属通报坏消息一向都是个沉重的任务,这样的任务今天也无一例外的落在了公认脾气最好最会哄人开心的章翰洋身上,所以说人缘好也有人缘好的烦恼哪……章翰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进段津津生前所居住的这个小区,虽然说一个电话也可以达到通知的目的,但是对于刚新婚不久就丧妻的未亡人来说,未免太残酷了一点。所以章翰洋决定亲自走一趟。另外,虽然说只是凭空的想法,但是一贯以来“一方被害配偶是第一嫌疑人”的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真有那样的可能,那么在犯人熟悉的环境里对他进行询问,或许会得到更多的有用资料。小区虽然是以普通住宅为主,比不上那种排楼那样档次高,但是干净整洁,绿化也很好,楼下花坛边上的长椅上还坐着几个退休老太太在闲聊,还有保姆带着小孩子在玩耍。章翰洋不禁心生羡慕,现在这个房价涨幅远远高于工资涨幅的时代,自己这种没有节约习惯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告别租房生活啊?话虽这么说,但是让他真的厉行节约存钱买房,他又做不到。不像时下一些观念比上一辈还要“传统”的年轻人认为结婚就一定要有房子,节衣缩食也要买房子,章翰洋反而认为,属于自己的产权和属于自己的家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的东西,为了吃力地负担房子而节衣缩食影响自己的生活品质,完全是与买房让自己过得舒适的目的背道而驰。然而,能够在26岁刚结婚的时候就在这样的小区里,看来段津津生前也应该过着不错的生活,起码在同龄人里,不算太差的。
章翰洋敲开了806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子,长相温文,高挺的鼻梁,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神情显得比较焦虑,眼睛很灵活,显得十分聪明而又有与其年龄不符的活泼感,这就是被害人段津津的丈夫庄愿,一位化工工程师。大概是刚才电话里说警察要过来通报他一些消息所以感到了不安吧。他听闻章翰洋就是电话约定要过来的警察,连忙将他让进客厅里。章翰洋坐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居室,只见空间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条,茶几是喜梦宝的实木家具,茶几上还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套潮式茶洗和紫砂壶以及茶杯,深蓝色的布艺沙发图案素雅而且经脏,客厅里摆放着一盆茂盛的绿萝,阳台上种植着君子兰,在角落的地方还放了一个小巧温馨的狗窝。但是却看不到真狗的踪影,也许这几天女主人不在,寄养到别人家了吧。可以看出,女主人十分善于利用手头的资源料理自己的家,是个相当称职的家庭主妇。看见庄愿正要为自己沏茶,章翰洋连忙客气推辞。正在酝酿该如何开口说出噩耗,就听见庄愿焦急地问:“请问,是不是我老婆出了什么事?”虽然这样说出来很残酷,但是现实始终要面对,章翰洋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在朱雀门大街的一处空屋那里,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从基本特征上看,有可能是你爱人。所以,需要请你过去进行辨认。可以吗?”庄愿就那样举着准备沏茶的茶壶,整个人呆住了,章翰洋此时纵然是心中怀有深深的同情,也感觉到无论用什么语言,恐怕也没法让眼前这个男人稍有安慰,所以他也只好沉默等待着。直到庄愿那忘记给茶杯沏茶的手,放下了茶壶,苍白个脸用颤抖的语调说:“她在哪里?请带过过去。”章翰洋才松了口气,还好家属没有在听到消息之后过分冲动做出什么傻事,他站起来拍了拍庄愿的肩膀,和气的说:“我陪你过去吧,家里有什么要安排交待的吗?”
章翰洋陪着庄愿进了法医房,看见他更显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就可以肯定,躺在那里的正是庄愿的妻子。看着庄愿脚步虚浮,章翰洋赶紧上去扶着他,慢慢走到了办公室,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一时之间忽然感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如果被害人家属是歇斯底里,呼天抢地,那他倒还好办,只要施展肢体语言拉住他就是了。可是庄愿表现地这么安静,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样开口安慰,毕竟一切无用的语言也无法挽回他的损失。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一样要做,他只好开始必要的询问工作。
“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爱人是什么时候?”
“是大前天早上她出去上班的时候。”
章翰洋有点奇怪:“那她这几天都没回家,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为什么不早点报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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