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任由眼泪在脸上流过也不去擦拭。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后来姐姐又搬回以前的护士宿舍,我知道之后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我当时心想,以后再也不用天天看到姐姐了。我还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地认为,姐姐只要再找一个好男人结婚,能够再次幸福就会没事了。---姐姐正月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看出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于是我就追着姐姐问她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姐姐后来终于告诉我她喜欢的正是樋口先生。我当时听了以后心里实在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我知道姐姐又喜欢上了别人。因为在以后,我以为姐姐大概再也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可是姐姐她却……”
可是姐姐她却没有获得幸福,反而丢了性命。樋口心里想,薰最后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大概就是这样吧。
敏子被妹妹破坏了婚姻,然后丢了性命。
敏子不被喜欢的男人所接受,然后丢了性命。
敏子不幸被变态杀手盯上,然后丢了性命。
这些假设当中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樋口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应该告诉薰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过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如果他对她说出这句话,无疑是自欺欺人。他的内心深处无非是想借着告诉她没有过错的机会间接地为自己开脱罪责。
他知道他不能做这样的事。
“所以,你想亲手抓到凶手。是这样的吗?”樋口问道。
薰默默地点头。
“你让我考虑考虑。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什么都帮不上你。等我出院了,我给你打电话。”
薰注视着他,仿佛感到自己被救赎了一样。她向樋口鞠了好几次躬之后才回家去。
樋口躺在床上,思考着应该怎么应对薰的提议。
他一开始觉得她的提议实在是愚蠢之极。实事求是地说,这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居然说什么凶手看到一个很像死去了的女人的人,情绪会产生大波动,而且这种波动一看便知。就算是杜撰也要适可而止吧,这个提议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计划说白了,这只是一个被罪恶感压迫得几近崩溃、走投无路的年轻女人才会想得出来的主意。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凶手是按照一个标准---外貌来选择猎物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薰肯定符合凶手的标准。另外,如果凶手的行动范围在时间上以及空间上都有所限制的话,那么在敏子遇到凶手的那一带是有很大可能再次碰上他的没错,绝对可能再一次遇见凶手,可能性绝对不是零。也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百分之一,不,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身为刑警的我就应该行动起来。
而且,真正重要的其实不在于这样是否能够逮住凶手,而是这么做是否能够从精神上拯救这个被罪恶感逼至崩溃、走投无路的年轻女子。况且就算樋口拒绝协助她,薰也还是会执行这个愚蠢的计划吧为了把自己从罪恶感的泥沼中拯救出来,薰甘愿铤而走险;为了同样的原因,樋口也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能做点什么。
假如,不,我是说万一,万一薰真的发现了凶手,不料却反而被凶手杀害的话---就算她没有遇见杀死敏子的凶手,但是东京夜晚的大街上仍然潜伏着很多危险的野兽,樋口自然不能任由薰这样的年轻女子纵身跃入这种险境当中。一想到在敏子之后,自己又可能要眼睁睁地看薰去送死,樋口便痛苦得无法忍受。
对于樋口来说,把敏子的妹妹从精神和肉体层面的危机解脱出来已经成了一种义务。
当然了,这个计划也没有必要非得持续到抓住真正的凶手的那一天。只要执行上几天,她迟早会察觉到这个行动的真正意义。这样的话,她内心的魔障大概就会被解开,就会获得良心上的解放,而且说不定樋口内心中那萦绕不断的噩梦也会随之消失。
于是樋口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二十九号的下午,樋口出院了。回到家里的当晚,樋口便给薰打电话,谁知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她母亲的声音,樋口没有开口,默默地直接挂断了电话。因为薰早就嘱咐过他,这件事情必须对她的父母守口如瓶,不能透露一点风声给他们。
樋口想,她总会打过来的吧,于是他决定等待
貌似永无尽头的二月终于结束了,三月到来了。
天气不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春天的味道,让人觉得好像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好转起来。
四号的下午,樋口打电话到涩谷警署的搜查总部,非常幸运的是,接电话的人刚好是野本“我听说你已经出院了?”
“啊。不好意思,上次真给你添麻烦了。”樋口暗自为对媒体“失言”的事情道歉向野本道歉。
“没什么,不算什么事……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受害者家属十分在意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情况,哪怕就一点儿也好。”樋口十分惊讶自己居然顺嘴就说出谎话企图套出搜查的消息,他感到内心深处有一股罪恶感在慢慢上升。难道是因为野本曾经来医院探视过他,他才会如此不安吗?
“好消息的话,我一件都没有,坏消息的话倒是有一件可以告诉你。”野本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说的坏消息是指?”
“那家伙又行动了。”可能是因为野本的语气太干脆了,樋口没有立刻领悟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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