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虽然外面看着冷清,但进入候车室,发现乘客还算不少,不过都非常安静,偶尔有几个小心翼翼交头接耳的,绝大部分人都各自坐着发呆。白希文看看时间,离发车时间只剩十几分钟,便迅速向检票口跑去。果然已经开始检票了,但检票员也出人意料地一声不吭,再一看,还有好几个口也在检票,但检票员一个比一个沉默,脸上尽是茫然之色,如同在梦游。白希文带着满腔疑问上了车,还不忘拉一下正在东张西望的张秋红。
这是一辆从外面看上去挺新的车子,上了车才发现,车窗两边垂着厚厚的窗帘,看上去却有些旧并且脏。车上只有四五个其他乘客,白希文找了个位置把东西放好,又拉着张秋红坐下,等待发车。等待的间隙,白希文又拿出那本古籍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这本书的纸发黄发脆,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破了。白希桐在看这本书时,做了不少笔记以及记号,白希文正是看到这些笔记,才当下决定回村一趟。他发现有很多资料,必须要回村里的祠堂查找。张秋红却有些诧异于那些笔迹,遒劲有力,很大气,让人不敢相信这笔迹是出自白希桐之手。车缓缓开出城外,城里阴郁的灰色渐渐被抛在后面,两眼望去,都是金黄色的田野,沉甸甸的稻谷正等着人收割。“秋天,应该是个希望的季节。”张秋红深吸口气,对白希文说道。白希文也笑了,看到张秋红脸上金灿灿的阳光,心头多日来的阴翳也渐渐散去。一切都会好的吧,白希文对自己说道。
张秋红看了会儿风景,又瞥了眼白希文手里的那本书,问道:“这上头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白希文头也不抬,说道:“这上面是搜录了历代以来的铜镜式样……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哥一直在找那天的铜镜是什么来由。估计他还记得那个铜镜的样子。”正说着,突然胳膊被张秋红扯了一下,忙抬头,发现那几个人慌忙低下头去。原来张秋红发现,车里的几个人,虽然都装作互不相识,但都在看着白希文手里的书。白希文一提铜镜字样,张秋红看到他们眼里闪过一丝光,如果没有会错意,那里面写的,应该是贪婪两字,忙止住白希文的话头。白希文见了,心下一凛,不过料他们在车上也不敢怎么样,毕竟这古籍虽然难得,但也不值什么钱,犯不着在公众场合行凶。而到了村里,那怎么说也是他是地头蛇,更不用担心。如此想着,白希文把书收了起来,放到张秋红贴身的包里,暗中提高警惕。
车上的人果然没什么动静,一路平安无事。两个小时后,车在村口的路上戛然停下。白希文望望回村的路,希望能看到一两个行人,但四野一片寂静,只有小鸟的鸣叫。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白希文有点发怵,这一段路还是有一定危险的。最近的砖窑在百米以外,不知道如果大声呼叫,会不会有人听到?想到此处,白希文附在张秋红耳边道:“你先走,走出去二三十米后,我再跟上。你要走快点,我走慢点。如果看到情形不对,就跑到那边的砖窑找人帮忙,千万别回头。”张秋红讶然,但立即领会了白希文的意思,拎起小包赶紧下车,然后快步向前走去。白希文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又把行李架上的包拿下来,最后司机都不耐烦了,催道:“你快点!”白希文才拎着包慢腾腾地下去了。而车里的另几个人顿时傻了眼,赶紧跟在白希文后面下车,却见张秋红已经走出去二三十米。白希文下车后依旧慢腾腾的,好几分钟只走了十几步路,张秋红却已经走上桥头。张秋红看着下了桥不远处就是砖窑,而且桥这一边已经没有树林了,便站定不动,等着白希文。白希文见状加快脚步,那几个人看看无法动手,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白希文把他们甩下。
吞噬 第二部分 第七章 迷失(7)
张秋红看见白希文上了桥,才松了口气。白希文也长出了一口气,向家走去。路过砖窑时,却听见人声鼎沸,似乎全村的人都涌到这里来了,但白希文此时心无旁骛,一心想早些回家。白希文走了一阵,发现后面那些人没有了,估计是也到砖窑凑热闹去了,白希文心里纳闷,砖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白希文想着一会儿要找几个邻居问问。
说是家,其实也就是几间破败的房子,周围都是很新的楼房,这几间破木屋更显得凄凉。白希文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在哪儿,这十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估计是死在外面了。不过想起这事,白希文并不觉得难受,亲情并不是天生的,也跟后天长期生活的累积有关。自从白希文考上大学,白希桐也带着疯三一起去了学校,这家里就完全没人住了。白希文伸手推门,门颤颤巍巍地发出喑哑的吱嘎声,一只癞蛤蟆从门背后跳了出来,跳到张秋红脚背上,凉凉的,吓了张秋红一跳。张秋红心下却黯然,这屋子哪还有一点人生活过的气息?倒像是深山老林里被荒废的老宅。白希文看出张秋红的不安,解释道:“我们族里,以前都是一起盖房子,这房子有一百多年了……后来他们都有钱了,房子也破败,就拆了重盖,可是我们家没钱,所以就一直这样了。”张秋红深吸一口气,笑道:“不碍事,一百多年的房子,有历史的气息呢。”
正说着话,门吱嘎一声,又被推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进来,见了白希文,又惊又喜地叫道:“哎呀,真是希文回来了哪。我刚才在砖窑,听别人说看到有人走过,长得像你,还不太相信呢,没想到回来一看还真是。你哥呢?咋不一起回来?”又拉着张秋红手道,“这小姑娘长得怪俊的,是你对象?”张秋红脸有些红,她不习惯被陌生人抓着手,但又不知这女人的身份是什么,求助地望着白希文。白希文只唤了声三婶,又向张秋红介绍,她是白希文的堂叔的妻子。张秋红点了点头,叫声三婶,三婶更乐了,直拉张秋红去自己家。白希文刚要推托,三婶快人快语:“你们这一年两年都不回来,家里能饿死老鼠!难道还看不起婶子,不愿意吃婶家这一顿饭不成?”白希文窘迫地挠一挠头,倒是张秋红说道:“婶子,我们刚到家,先收拾收拾,一会儿让希文带我去你家,你先忙着吧。”三婶听了也有道理,再三叮嘱一会儿过去,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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