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海克特所言,洛治威并不想见我,他从监狱里出来后想重新做人,他从不愿提及往事。
我很奇怪,如果洛治威想重新开始,那么他为什么还待在他以前犯有前科的地方?为什么又生活在七十七街警局的管辖区内,而且离罗伊·弗兰迪死时的那所房子只有几个街区之遥呢?
我开车从弗瑞威大街拐到曼彻斯特大街,然后又向东驶了一个街区,到了伯罗德威大街。伯罗德威大街是为蓝领工人服务的商业区,洛克希德、休士和马特尔商场都在这一带。
不一会儿,我就到了瓦兹大街。我把车停在一个杂货店门前,然后步行穿过曼彻斯特大街来到那个俱乐部。
我很担心洛治威拒绝和我面谈,我惟一可能打动他的就是这该死的短裙。我在俱乐部后面的一间小屋里找到了他,当时他正在清点干洗过的床单与毛巾。我隔着窗户在外面观察了他一会儿才进去。
洛治威跟麦克年龄相仿——大约四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他看起来却像上百岁。生活的艰辛和过量的饮酒使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看来他的健康状况也很不好。他不像这儿的其他人那样穿一身节俭的工作服,而是穿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上衣印有“夏威夷”字样,下身穿了一条暗蓝色的运动裤,脚蹬一双黑色运动鞋。他灰白的头发留得很短,让人觉得像检阅仪式的警员。
当他听到我的脚步声时,抬起头冲我笑了笑。“你是刚来的吧。”他从里面走出来,“女士房间在楼上,我会带你去的。”
“伯瑞·洛治威?”我问道。
当听到一个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时,他不禁吃惊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有好多朋友都认识你。”我边说边伸出手。
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皱着眉头说:“我想你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的这身打扮让他误以为我是一个妓女,但洛治威似乎不是那种好色的人。我把名片递给他说:“我叫玛吉·麦戈温。”
我以为他看完名片之后会把我拒之门外,但他却笑了。
“看来,你不是克里斯汀·劳德。”
“对不起,打扰您了。”我说。
“没关系,不必道歉。还记得共和军的事吗?有一半洛杉矶警察做好准备,用武力解决那六个该死的共和军游击队员。哦,老天!他们的弹药比警察的还多,那个叫劳德的记者直接走上前去敲门,那时,火焰瓶从窗子里飞了出来。”
“我记得。”我说。
洛治威把我的名片放在上衣胸部的口袋里:“海克特·梅伦德兹前一阵子来过,他告诉我有个做新闻工作的人想和我谈谈关于弗兰迪的事。共和军被彻底消灭时,我们还在为弗兰迪难过,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起劳德的原因。”
他并不是第一个把弗兰迪和共和军联系在一起回忆的人。
他说:“我跟海克特说过,我不想和你谈,那你为什么还要到这儿来呢?你的拍摄人员呢?每个电视台的新闻记者都会和拍摄人员一起进行采访的。”
“我不是新闻记者,确切地说,我的摄制组正在八十九大街进行拍摄,我想海克特已经告诉过你,我在拍一部关于弗兰迪的影片,你能给我讲一下你和弗兰迪之间的一些事情吗?”
“人们发现他死的时候,我就被盘问过一遍了。”洛治威又开始清点他的毛巾,“或许我该给我的律师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谈吧。”
我看着他整理那一大堆东西。他把东西分成了几份,每一份都包括:一条床单、一条毛巾、一小条肥皂和一本《圣经》。我问道:“你住在这儿吗?”
他摇了摇头。“我有地方住,你知道吗,从监狱里假释出来的代价就是在这里做一年的社会服务,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就离开了这儿,但当我回来后,我发现没有比这儿更适合我的了,这儿简直就像我的家。”他皱了皱眉头,“我想或许我应该静下心来做点什么。每天早晨,我都来这儿祷告,然后待在这儿为那些有困难的人服务,我得一直忙到下午。”他冲我笑了笑,露出了假牙,“我现在生活得很充实。”
“你真难找,你回到这儿多长时间了?”
“三四个月吧,我也不知道会待多久,这次我好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一切都焕然一新了。”
他好像忘记了他说过不想和我说话,于是我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想在以前的环境走一走吗?”
“就看你怎么想了。”他说。他现在已经没有一点不想谈的意思,完全和我合作了。
“我现在得去八十九大街看看我的摄制组的工作情况,那儿离这儿只有几个街区远,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顺便在路上谈谈过去的事情。”
他的脸忽然阴沉下来。“我跟弗兰迪的凶杀案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喊道。
“这我明白,但只有你了解那地区,你在七十七街当了多长时间警察?”
“六年。”洛治威并不是不情愿一起去,只是出于谨慎,然后他开始整理东西,随后又在本子上登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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