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传信桥上人流熙嚷,西垂的阳光懒散地洒进河里,映出血一样的颜色,仿佛这渐渐远去的燕江,整个是一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大河。
林珞站在桥上,目光停留在廊桥远处的宝光塔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也许别人看来,这夕阳染红江面的景色是一个多么壮丽的奇景,而自己沐浴在这清爽的凉风中,却一点也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
“你累了。”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伴随着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朱桐。
“我不想回去。”她慢慢地说,目光依旧没有从远处移开。
朱桐没有回答,却冷哼了一声,冰凉彻骨,带着轻蔑渗透了她的整个脊梁。“你这么害怕马铮吗?”
林珞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
“晚上的时候,雾气总是很大,什么都看不清,所以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其实你知道的,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我早就认识你。”
这次朱桐是真的笑出来了。那机器般嘎吱的笑声微微地回荡在林珞的耳朵周围,朱桐的手轻轻地把她的肩膀搂了过来。
林珞的身体完全没有了拒绝的力气。
红色的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去,很奇怪,月亮却没有升起,地面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几盏路灯很不识相地亮了起来,发出黯淡得要消失的灯光,忽明忽暗。
林珞站在靠窗的地方,借着雨后微微透进的一点阳光,取下面前的一本厚厚的记录册。
这是学校图书馆的记录册,里边是成排的借阅记录和事件记录。从上到下潦草的字体写得密密麻麻,林珞的眼睛一扫上去,就有一点目眩的感觉。
林珞发了一会儿呆,目光回到一本小册子上。这是一本只有一百多页的薄册,似乎是用七八十年代生产的粗糙黄纸装订起来的。书的顶部边角已经开页,下部的翻页处似乎也因为被翻阅得太过频繁而起了不同程度的褶皱。林珞把手轻轻地放在书页上,一阵沙砾般的感觉随着薄册那粗糙的页子涌进身体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已经发黄的书皮上,上面的字还是用毛笔写的,墨渍早已经干了,一点点地散落在页面上的墨迹也说明着记录人的粗心,然而毛笔写就的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的魅力却足够吸引着林珞的目光。
“燕大特别事件处理记录。”
林珞的目光久久没有从面前的薄册上移开。
地下一层的自修室里,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这本书就像着了魔一样地吸引着她不断地阅读下去。她的手紧紧握着面前这本发黄的册子,生怕它从自己的面前飞走。
书里记录的全是燕大成立起来发生的怪异事件。
例如第一任校长地在自己的家里失踪。70年代文革后期在学校后山上发现的巨大坟场,本世纪初发生在化学系的剧毒药品神秘失踪事件,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件,已经侦破的,没有结果的,所有在正式的新闻报道和记录里没有备案的消息都出现在这本薄薄的册子里。不明底细的人初看上去,甚至会以为这是一本三流作家写的诡异灵异故事呢。
林珞感兴趣的却是里边的另一些东西。
她的手指轻轻地跳动着,书页飞快地翻转,接着停了下来,泛黄的页角显示着这条记录的日期:2002年11月2日。
“已经是第三个人,警察局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幽灵一样的杀手在短短的2周里扼死了3个我们学校的女生,而且……3个人全是中文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警察真的拿他没有办法吗?谁也没有见过他的脸,却已经有3个人死了,难道他真是幽灵不成?”
这显然是用第一人称写的,钢笔写成的字还显得相当清楚,对照下2002年的日期,这还是最近发生不久的事情。连续三个人死亡的命案,自己来读燕大之前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在燕大三年的时间里也没有听一个人说过。
书页继续翻到第103页。
仍旧是那蓝黑钢笔写的,有些幼稚的正楷:
李评的尸体在13幢315寝室里被发现了。警察说是吊死的。可谁都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门是从外边锁上的,所有有钥匙的人都在外边,李评被吊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这怎么可能?如果有谁杀了她的话,怎么可能从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凭空消失。可她明明是被扼死的。我甚至看得见她脖子上被扼住的指印。
一阵冷汗从林珞的脖子上流了下来。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杀人案,她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角记载的日期上。2002年8月13日。上一起连续杀人事件发生的半年后,这样的谋杀案又发生了,更可怕的事,这里被杀的人的死法完全和许鸳的死一模一样?
林珞几乎已经不能站起来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翻起书页来继续读下去。
“第四个人死了。一天前她还是活着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她死了,她明明是活着的。”书写者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在书页的这里字迹变得深了起来,甚至划破了一些纸张,露出被割裂的扭曲断痕,“我宁愿相信她是自杀的。我并不是有意要害她的,她只是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奖学金,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留学位置,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他……”笔记到这里,忽然被一段黑色的墨迹涂上了,后边写着是些什么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干脆被撕掉了。薄薄的书页被硬生生地从中间扯开。撕书的人用的是一种很野蛮的方式,仿佛是很急迫,原本就不甚结实的书从下边三分之一的地方生生地被扯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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