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本能_[美]本特利·利特【完结】(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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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做了一次努力,试图摆脱她的控制,但是,她把自已的整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狠狠地把他推向窗户,一部分玻璃被撞碎,划破了他脑袋的背部和左侧。夜间凉凉的空气从窗户孔里吹进来。她闻到了他的血和呼吸的味道,相对于夜间城市里稀薄的、合宜的气味来说,那股味道显得强烈、腐烂和令人难受。

  她听到了下面停车场的引擎声、刹车声、轮胎声和关门声,声音低沉、模糊,仿佛是从水下传来的。她把头移到他的头旁边,透过窗户朝下看。警察在那里。终于来了。她现在必须做的一切就是要把他抓住,等他们进来,等他们上楼。

  她凝视着兰迪。他显然很年轻,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明白,他是多么年轻,他只是个孩子。她还是为他感到遗憾。在这个时候,她仿佛在其身上看到了一个正常的小孩,仿佛在同一个身体里有两个人,但是仅仅一分钟,她就看到那个人已经被换了过来。

  这时,他突然把头向后陷进打碎了的窗户,随着猛烈的玻璃碰撞声,窗户上的孔变得更大。参差不齐的碎玻璃片划破了他脸上的嫩皮肤,涌出的血液流过前额、鼻子、脸颊和下巴,在已有的血道道里又加上了新的血道道;然而,他对疼痛并不在意,他用牙齿平稳地咬住了摇摇欲坠的玻璃条,并且很快就把头向前移。尖玻璃块几乎可以免于碰到喉咙,这时他的头在变换位置、在补偿、在调整、在动作,试图在下一次来一个致命的一击。他的头向前突进;由于听到了出于自卫本能而发出的兽欲性的尖叫,她把他往外推了推松了手,把他甩到了窗外。当他投向下面停车场时,他叫嚷了起来,但这不是恐惧的喊叫,不是挑衅的喊叫,只不过是他通常的语言:“咔!咔咔咔咔咔咔—”

  当他的身体撞到人行道时,哭叫声戛然停止。

  凯茜从窗户蹒跚后退,看看她的双手,为她自己的行为表示道歉,尽管警察局谁也没有听到她的讲话:“我并不是要这样做。这是一次事故。他曾经要试图杀死我……”

  她头部的左侧感到冷,她把一只手放在那里,想把它捂热,但是,她只觉得黏糊糊的,她意识到好像所有一切听起来都很低沉,因为从她被割的耳朵里流出来的血已经流到了耳朵孔里。

  兰迪真的死了吗?

  也许他没有被杀死。也许他掉下去站着,现在正在上楼来抓她,竭尽全力地大喊:“哒哒哒哒!”

  她迫使自己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往下看。在下面停车场,她可以看到刚刚到达的白顶警车,随意地停放在楼前。有几辆车的灯还在闪烁,但是没有警报器的响声;在一片相对寂静中,红蓝相间的灯光旋转得头昏目眩,给整个环境带来了超现实主义的幻觉气氛。警察们自己在医院里跑来跑去,散开在警车之间,向前门移动;但是,现在他们停了下来,改变了路线,汇集在地面上小小的静止不动的身体旁边,就像蚂蚁被吸引到糖那里一样。她能清楚地看见他们灰白色的头顶,在半暗的环境里,看到他们都穿着模糊不清的蓝黑色制服。

  她凝视着兰迪·韦斯特不动的尸体,这是一切活动的中心;她看到汇集的人越来越多,灰白色的脑袋汇集在警车之间,塞得越来越紧。

  从这个角度看,他显得很小。小但又令人惊异的正常。

  警察们一个接一个地,像排着队一样,开始检查。脑袋转了一会儿,搜寻着,然后都在窗户里看到了她,凝住在那里。她不能看到他们的脸,不能看到他们的眼睛,但是,她有明确的印象,那就是他们也像她看他们一样注视着她。她似乎突然感到闪烁着的红蓝灯的亮度提高了。

  在这些向上仰的脸庞中,艾伦站在外面,甚至从这个高度,从这样的光线下,她就能辨别出他的那些明显特点。他的头似乎比别的人硬,在他透过破窗户向上注视她的时候,这个头就没有动过。声音传到了她这里,她看着几名警察跪在男孩尸体旁边时,也看到了另外一些警察急着会见开始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医生和护士,然而她继续凝视着艾伦。他的眼神使她感到不舒服。她感到热,有点令人难受,她往后离开窗户,进入到安全的黑暗的房间。她经过两张床,然后她猛地坐在地面上,挨着吉米坐下。

  他醒着,有知觉,她发现她对此并不惊奇。

  “我们成功了。”他说,他的声音是一种低哑的私语。

  她点点头,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

  他向她微笑,她也向他回笑了一下。然后,她开始哭了。

  尾声

  凯茜关上水龙头,把软管卷起来,朝她自己的菊花望了望,为它们的鲜艳颜色而赞叹,注意到甚至在这么晚的季节里也有一些新芽在发出来。花朵使她感到愉快并让她想起,世界上甚至在她生活中,并非所有东西都会周期性地出现在人们身上和他们的行动中。

  她发现这种想法有点令人感到宽慰。

  一株菊花旁边长了一根杂草,从草坪里长出来的野草,她弯下身去把它拔掉。

  她发觉自己又一次很想知道戴维的情况,他在什么地方,他和谁在一起,他去上学了吗?他找到工作了吗?他结婚了吗?她明白自己并不知道戴维长大成人以后的情况。

  她是真的想知道戴维现在的样子吗?不是,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但是,她实际上回想起他和不能立即本能地从她的脑海里把他忘怀这个事实,就意味着她已经变得更为坚强,意味着她最终已经把自己的过去置于脑后。在所有这些年份里,她从来没有让自己去想这个兄弟的任何事情;当她要想起他时,这一切都是平心静气的,就像人们想起一个卡通角色或一个无生命的物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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