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璇轻轻的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亲人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他死了,所以会伤心。”
冬青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
“秋月姐姐是我的亲人,她死了,所以我很伤心。”
路璇满意的笑了笑,看来冬青并非是精神有问题,只是把自己的感情给封闭了起来。
“你也是我的姐姐,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路璇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冬青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不知所措,然而等不及他回答,冬青就已经三两步窜到了门口。
“你不会伤心的,因为我不是你的亲人。”
“等等,冬青,你别走。”
“我要走了,我是来找你道别的。”
“道别?”路璇迷惑的看着他。
“因为我就要死了。”
小男孩调皮的一笑,就消失在了门后面。剩下路璇独自怔怔的望着门口,很久也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35
正午。
阳光炽烈,穿过封闭的玻璃天窗直射到地面上,印出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斑纹。足可容纳下五六十人的大厅里早已拆去了所有的座椅,腾出一大片空地。四周堆着各式各样的杂物,唯有大厅尽头高出一层的台阶似乎才显示着这里过去曾经是一座教堂。
五十年前,由于战争和外来势力的入侵,青冥村曾经一度被外来的宗教信仰所统治,合全村之力建起了这座玻璃穹顶的天主教堂。直到二十多年前管理村子的秦家第三十代继承人恢复了自唐朝以来的僵尸神宗教,这座教堂才废弃下来,逐渐成为村中富人们举办各种仪式的地方。
作为村子里最大的家族,秦家无论老小,各种生死仪式也都是在这里举办。当然春梅的葬礼也不例外。
四个大汉抬着漆黑的红木棺材走了上来,放在了大厅正中早已支好的木架子上。秦老爷在左,夏实在右,秦家的一众家丁则左右排开,分别矗立在大厅的两边。
路璇则沉默的站在棺材的下首,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教堂的门打开,蒙面的安慈大师缓缓走了进来。今天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道袍,手上挂着长至地面的念珠,不断的有类似诅咒般的声音从厚厚的面纱里传出。
“小女春梅不幸遭人暗害,有劳大师了。”
见安慈走上店来,秦老爷很是恭敬的鞠了个躬,给她让出了正中间的位置,蒙面的大师则毫不客气的站在了那个位置,双手合十,嘴中的祈祷一直没有停止。
所有人都肃静着,似乎都在等待着蒙面尼姑祈祷的完成。又过了一会儿,安慈纱布后不断絮叨而出的祈祷声终于停了下来。隐在袖子中的手向着空气中轻轻一挥。
“可以开始了。”
秦三的右手举起,对着旁边的几个赤裸身子,身上涂着五色油菜的彪形大汉挥了挥手。两个高大的男人立刻走到了棺材边上,站着红色颜料的手搭上了棺材的边缘。
咔嚓。
两个人手上的肌肉一起用力,用杉木制成,厚实而笨重的棺材盖被掀开到了一边,棺材里一具已经变成了深紫色的无头女尸顿时显现出来。
秦三指着棺材的方向,轻轻向安慈鞠了个躬,蒙面的女尼随即迈开步子缓步向棺材走去。似乎是在对着尸体再进行一番诅咒似的的祈祷,才能让死者升入天堂。
她走到了尸体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只见她把伸出的双手轻轻搭在棺材边上,却又忽然触电般的缩了回来,很惊讶的指着棺材的边缘。
那里有什么东西。
秦三的目光顺着安慈所指的方向望去,脸一下子白了。他躬成一团的身子一下窜到了棺材前,手轻轻的抹在棺材边刚才安慈碰触过了位置。
一团红色的……血迹。
路璇看得清清楚楚,尸体里的血早已经干了,那并不是尸体上的血,而是,从天花板上滴下来的。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滴浓紫色的鲜血当头滴了下来,差点儿落在了她的身上。
房间里所有的目光顿时朝天花板上望去,又一副恐怖而诡异的画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冬青瘦弱而矮小的尸体被吊在了天花板上,锋利的长刀当胸而过。一条细细的钢索穿过喉咙,把他的脖子拧成了麻花状。他的双手软弱无力的向下垂着,双脚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原本就惨白异常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仿佛已经失去了呼吸很久。
滴在棺材边缘上的血,正是从刺在他胸前的刀口里渗出来的。一滴滴猩红色的鲜血如同雨点一般的渗出……落下,一会儿教堂斑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就多了一层红红的血迹。
路璇捂住了嘴巴,拼命抑制着就要哭出来的冲动。
冬青也死了。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还来到过她的房间,轻轻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告诉她不要哭泣。可就是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竟然被人杀死,吊在了这天花板上?
冬青死前刚刚说过的话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是来找你道别的。”
“为什么?”
“因为我就要死了。”
而他现在真的死了。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可是,是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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