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低头想了想方才答道:“这‘五桩局’其实是一种至邪至秽的地势局格,若按《撷异稗言》中‘势’字篇所解,此类地势乃九晦现煞,寸息不生,极易招惹来附近的污邪妖异之物,而这‘五桩局’的前势名为‘半阉地’,较之‘五桩局’而言,其凶煞征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寻常的术者异士,无论流派衍支出自何处,对付这‘半阉地’往往都采用‘灭形祛势’的方法以破凶煞,也就是将这‘半阉地’的臻势气眼给尽数毁了去,使其无法再引凶煞之气出世作祟;而只有术者中为数不多的方家元良,才能看出这‘半阉地’实则暗藏息壤、守宫之质,这臻势气眼年深日久之后又能再度衍生成型,试问又如何能够毁得干净?只有择一至阳至衡的罡日,在‘半阉地’的气眼处夯下五枚槐木桩子,籍木制土,祭出‘五桩局’的局格,为这爿恶土接连娶了五位‘桩娘子’以撷势补户,从根本上大幅度摒祛凶戾之气,不过这凶煞异象也并非全然破释,但较之将臻势气眼尽数毁去这般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却也算是眼光长远的上上之策,毕竟对此类先天而成的地势局格,囿其十年八载容易,若要终其累世,却也需不少的道行和资历方能成事,而我先祖所留下的关于大理‘撷异司’秘藏的线索,正是放在闽地某处具有‘五桩局’局格的禁地之中……”
这番关于“五桩地”的解释令黄大眼直听得瞠目结舌,不禁在心中将这大理“撷异司”统领柳矜言暗骂了数百数千遍,这所谓的禁地竟有如此凶邪戾煞之势,确是黄大眼原先所始料未及的,怎奈是为自家族子宗孙留下的宝藏线索,柳矜言竟会将其存放于这般凶险的境地,摆明了是在拿后人的性命开涮,听之实在是令人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奶奶的,你家先祖该不会是逗我们玩儿吧?像那种下龊地界,什么妖鬼邪物都可能存在,他竟把大理‘撷异司’秘藏的线索搁在那儿……我怎么觉着像是拿条绳索往脖子上套啊?虽说是‘富贵险中求’,不过这样没事找死的事儿,我可没兴趣……”黄大眼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绝计不会答应的姿态。
柳卿见他耍起泼皮无赖的嘴脸,忙正色说道:“这祖上遗训自是有他的道理,我先前不是说了吗,这趟‘五桩局’禁地之行也是对你这个千年不遇的撷异命才做最后的考验,倘若能经受得住这番考验,将大理‘撷异司’秘藏的线索取出,你这撷异传人才算是实至名归,否则,你那如山如海的福荫财势怕是无缘消受了,亦或是说……你根本就无胆搏此一遭?”
说到这儿,柳卿故意瞥了他几眼,作出一副不甚信任的神色,她与黄大眼已相处了数年时间,对其脾气禀性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这最后两句话正是针对黄大眼的痛脚所说的,这黄大眼贼子心性,最是不愿做那“到嘴的肥肉又飞了去”的事,那秘藏线索离得手仅一步之遥,若不将那“如山如海的福荫财势”搬出来动之以情,只怕黄大眼还真对所谓的秘藏线索不甚上心,而且柳卿又妄称黄大眼是因胆怯而轻言放弃的,试想在一个弱质女流面前,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做缩头乌龟呢?
黄大眼听罢,当即气得嗷嗷大叫,忙不迭一番捶胸赌咒,誓将那“五桩局”禁地中的秘藏线索取出,再一鼓作气地掘了大理“撷异司”的藏宝之地,才好叫柳卿看看,究竟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消受此福荫财势,又是不是所谓的无胆宵徒。
见他这般举动,柳卿不禁心中一阵窃喜,暗道这小贼真是泼赖顽劣的性子,几下撩拨便即把持不住,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原先的“全然抵制”就已换作“全力支持”了。不过这番窃喜的背后也隐藏着些许忧虑,毕竟柳卿对二人现有的撷异水平并不抱有乐观的态度,而且与黄大眼这种大起大落的性情中人一并行事,存在着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五桩局”这般凶邪戾煞的禁地之中,稍有疏忽大意便可能面临覆顶之灾,惟有谨慎小心方能保得全身而退,当下也只能暗祈祖上有灵,保佑此趟禁地之行能够顺风顺水,手到擒来。
黄大眼一番豪言壮语说罢,便急着追问这“五桩局”禁地究竟处在哪里,柳卿见他一副急火燎燎的模样,便故作神秘地说道:“这可得先去找一位当世的撷异庶家,问明之后方可行事。”听她这么一说,黄大眼不禁哀怨连声,长嘘短叹,直怪这撷异一脉做事拖沓繁琐,毫不干脆。
柳卿听了亦不为所动,只淡淡地解释道:“我撷异一脉以柳姓为宗,而其他氏族旁姓为庶,千百年来就是这般,也怪我没有与你事先说明,这柳姓宗支历代守候天降命才求解‘奈何局’,而身处福建泉州的另一撷异庶支唐姓,则累世保管着‘五桩局’禁地的方位图,这也是当年先祖柳矜言所作的安排,我们作为后辈,只得依照先祖的遗言预谕,又如何有得选择?你这小贼也不要再作呱噪,明天一大早,我们便到泉州唐家去问个明白。”
听她这么一说,黄大眼也便不再言语,只坐到一边径自闭眼生起闷气来,柳卿见状笑道:“心境不宁!这可是撷异者的最大禁忌,今晚就早些睡罢,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且先让老唐灌你几盅上好的铁观音,调一调你那焦躁的性子!”黄大眼听罢回头好奇地问道:“这老唐……就是你所谓当世的撷异庶家么,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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