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真奇怪呀。”他小声咕哝着。“天空出现的纹理我从没见过,它那么厚重……简直就像一床毯子。”
“一床要把我们全都闷死的毯子。”
“害怕了?”他问。
“当然。你不怕?”
“怕,也可以说不怕。”塞里蒙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让别人听了说我这人挺英勇,相信我。但我不再像一两个小时前那么急躁了,我只是麻木。”
“我知道你的意思。”
“阿瑟说城里发生骚乱了。”
“这仅仅是开始。”西弗拉答道,“塞里蒙,我不能把那些炭灰从我脑海中赶走。汤姆博山的炭灰,那些大块大块的石头,庞大的城市基层……布满炭灰的基层。”
“一层层往下,还有年代更久远的炭灰。”
“对。”他说。
他觉得和西弗拉的关系略微进了一步,还感到几个月以来她对自己的憎恨似乎已烟消云散,还有……不知怎的……西弗拉似乎对他的狂热追求有所回应,他看得出那种征兆。他精于此道,不会不明白。
这很好,塞里蒙想。世界末日将至,西弗拉终于愿意脱去她冰美人的外衣了。
一个相貌古怪、腼腆,个子高大异常的人物笨拙而悄悄地来到他们身边,咯咯地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仍没有星星出现的迹象。”他说。这是耶莫特,另一个年轻的研究生。“也许我们根本就见不着他们。如同法诺和我在那所黑漆漆的房子里进行的实验一样,最后是个失败。”
“多维姆的大部分还清晰可见。”塞里蒙指着外面说,“我们离完全的黑暗还远着呢?”
“听起来你巴不得天空快点变黑。”西弗拉说。
他回过头,对她说:“我想快快熬过着漫长的等待。”
“嘿!”有人大叫,“我的电脑停机了”。
“灯!”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怎么回事?”西弗拉问。
“停电了。”塞里蒙说,“这正是谢林预言的。发电站一定遇到麻烦了,这是城里那些失去控制而狂奔乱跑的疯子们发起的第一次冲击。”
实际上,炉台里昏暗的灯光看上去像是濒于熄灭。起初,像有一股电流疾驶而过,灯一下子亮极了,随后,变得昏暗;接着,再次明亮起来,不过亮度不及先前;最后,又减弱到只有正常亮度的一小部分。塞里蒙感到西弗拉的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臂。
“灯灭了。”有人说。
“电脑也没电了……接通备用电源,有人吗?嘿,备用电源!”
“快!太阳望远镜追踪不到物体的动向了!照相机的快门也打不开了!”
塞里蒙说:“他们怎么不事先做些应急准备呢?”
不过,他们显然有所准备。从大楼底部传来一阵轰轰的声音,接着各处的电脑屏幕开始闪烁了,但是炉台里的灯仍然没亮。显而易见,由于线路不同,地下室的应急发电机也没让这些灯亮起来。
天文台几乎陷于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
西弗拉的手仍然放在塞里蒙的手腕上。他想把自己的胳膊顺势滑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抚慰她。
这时响起了阿瑟的声音。“快来!帮我一把!马上就好!”
“他拿的什么?”塞里蒙问。
“阿瑟把灯拿来了。”这是耶莫特的声音。
塞里蒙回头看去,光线昏暗,什么都不容易看清。不过,只一小会儿,他的两眼就习惯了黑暗。阿瑟怀抱着六根一尺长、一寸宽的燃料棒,瞪着其他工作人员。
“法诺,耶莫特!过来,帮帮我!”
两个年轻人快步跑到阿瑟那儿,帮他放下木棒。
耶莫特一个接一个举起棒子,法诺一言不发,擦燃了一根很大的原始火柴,那神情好似在举行一种最神圣的宗教仪式。当他用火焰把每支燃料棒的顶端点燃时,一团微弱的火苗先是摇晃不定,突然,一声劈啪响,火光把阿瑟布满皱纹的脸庞照在黄色的光芒中,顿时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欢叫起来,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
燃料棒头上摇曳的火焰足足有6英寸高!
“火?”塞里蒙不解地问,“在这儿?干吗不用应急灯或其它什么东西?”
“我们讨论过此事,”西弗拉说,“但应急灯太微弱了,在一间小卧室里用还行,它能助你安然入睡,伴你度过漫漫长夜。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地方……”
“楼下怎么样?也点上了火把吗?”
“我想点上了。”
塞里蒙摇了摇头。“难怪城市今晚要燃烧。连你们这些人,都在借助于像火这么原始的东西来抵抗黑暗……”
光线很暗,甚至比最微弱的阳光都要暗。火光激烈地摇曳着,四周的一切投下的影子也
在不停地摇曳着,好像醉汉眼睛里看到的世界。火把冒出令人讨厌的烟,房间里的气味就像阴天的厨房。但火把发着黄色的光。
塞里蒙想,这黄色的光给人带来了喜悦,特别是近四个小时来多维姆在逐渐变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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