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莘紧闭的双眼抖动不止,牙齿咬得嘎嘎作响,秦麦几乎不忍心继续下去,这种痛苦他虽然没有体验过,即便是想来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对秦麦而言,这是一场用自己最亲的兄弟的命做筹码的赌博,他相信就算铁莘现在是清醒的,也一定会赞同自己的选择。
秦麦硬起心肠不断用热的烫手的毛巾擦拭着铁莘的身体,巨大的痛苦没有让铁莘清醒过来,厚厚的嘴唇被他咬得血肉模糊,猩红的鲜血混杂着涎液沿着嘴角浸湿了铁莘脑下大片的被褥。
热敷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换过了十几盆沸水,“麦子......”一声虚弱已及的沙哑呼唤响起,秦麦身体一震,惊喜抬头望去,铁莘微张双眼正看着他,黯淡疲弱的眼神让他心如刀割。
铁莘被秦麦赤红的眼睛和铁青的脸色给吓了一跳,这么多年除了秦伯去世,他还从没在秦麦脸上见到这般凄厉绝望的表情,铁莘嘴角抽动了几下,想要挤出个笑容安慰秦麦,可浑身从里到外就像有无数把锋利的刀不停地切割,最终也没有成功,歪了歪嘴放弃了努力。
“我死不了!”铁莘眼中闪过一抹调皮的神色,直直地望着秦麦道:“你不会让我死的,是吗?”
秦麦只觉得眼鼻酸疼,差一点就没能控制住眼眶里不停打着转的热泪,连忙吸了口气,将泪水强行憋了回去,将手中的毛巾扔进了水盆里,溅起的水滴落在铁莘赤裸的胸膛上,疼得铁莘痛哼连连,秦麦坏笑着睨了眼铁莘:“祸害活万年,你这种人生命力最顽强。”
铁莘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串难听的声音,看样子是想笑,可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妈的!”铁莘喘息着吐出了一句脏话,自言自语又像诉苦似地低声嘟囔道:“老子还没娶老婆呢!我们铁家可是一脉单传啊。”
朝秦麦无力地抬了抬手臂,铁莘疲惫地吐出口粗气,“麦子,要是我真没能熬过去,将来你有孩子就分个给我怎么样?”
铁莘这话一半是开玩笑,却也有一半认真的成分,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香火延续简直就是所有独生子的头等任务,过继也是常见的一种手段。
“别他妈的胡说八道,你肯定会没事的!”秦麦罕见地说了骂了句脏话,“你给我挺住了!铁子,没有你我会饿死的。”两滴热泪终于从秦麦的眼角滚落,心底里企盼着那个让自己感到恐惧的、匪夷所思的猜测是真的。
强巴昨晚的话隐隐让秦麦证实了唐离的感觉:有人一直在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秦麦绝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未卜先知,那个自称白拉的神秘女子又怎么会知道受伤的陈教授在强巴家里?
秦麦现在只盼望白拉真的有传说里的那么神奇,她已经成为了铁莘和郝韵唯一的希望了。
至于吴学知那边,秦麦根本就没抱有太大的希望,那几味主药想在三两天里找全,其难度并不比登上珠穆朗玛峰容易多少。
白拉留下了一只獒犬必定有着用意!秦麦刚想起那只威风凛凛,仿佛有着人一样摄人目光的藏獒,它便出现在了秦麦的视线中。
高大的獒犬混不在意淅淅沥沥的雨滴,缓步无声地迈进了房门,连看都不看目瞪口呆的秦麦一眼,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蹄印直直地走向竭力保持清醒的铁莘。
脚对着门的铁莘被高高胀起的肚皮阻挡了视野,直到它走到了脚边,铁莘猛地看到一只毛茸茸、双眼闪亮的大脑袋不由得被吓了一大跳,“麦子!这畜生想干什么?”
从獒犬一出现,秦麦便看出了它对铁莘并没怀有怀敌意,只是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好感,这让秦麦心头微微动了动,静静地站在原地,准备看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动!”秦麦沉声喝止挣扎的铁莘,右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枪柄,他与獒犬相距不到两米,尽管秦麦枪法一般却也有把握在它作出任何异动之前将之一击毙命。
那藏獒站在铁莘身旁,歪着脑袋平静地注视着铁莘,那眼神就像个好奇的孩子在打量着一件从未见过的有趣物件。
铁莘听从了秦麦的命令,一动不动地躺着,哪怕他很清楚秦麦肯定不会让这畜生伤害自己,可被这以凶悍的猛犬盯着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二人一犬仿佛被定身了似的,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獒犬身上的雨水滴答在地上的单调声音。
“妈的,是不是这狗东西看到了什么?”铁莘终于无法忍受与一只奇怪的藏獒的诡异对视,轻声嘟囔道:“九犬一獒,麦子,我听说这狗东西不光能辟邪,还能看到鬼......是不是它看出来我......我要不行了?”
房外雨势渐趋于无,可阴沉的天色却没有一丝转晴的迹象,房间内光线昏暗,獒犬一双圆眼精光闪亮盯着铁莘喉咙里发出一声晦暗的低鸣,竟张开了大嘴,露出雪白的利齿!
铁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身体猛地哆嗦起来,想要挣扎起身,无奈体力极度衰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看着獒犬越来越近的鼻头和血盆大口,铁莘更加惊慌失措,“麦子,你小子不是要眼看着我临死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吧?让条狗给吃了,这也太他妈窝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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