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呀!”黄平陡地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石山脚下平静的湖面并不是极大,环绕山体呈狭长弦月形状,与外围的翻天巨浪一动一静,泾渭分明,两者相接处落差足有四五十米,可四面八方翻涌的浪头始终像被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壁所阻拦,小小的一片湖水在惊涛骇浪的包围中竟然一丝波澜也无!
那道洞口并不十分宽大,看起来也就能容两人并肩进出,当然所谓的两个人的身材绝对不能像铁莘那般。
入口之内是一块不大的平整地面,秦麦借着射入的月光看到了平地尽头有几级向上的台阶,水迹宛然,平日里这条阶梯显然都浸泡在湖水里,秦麦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这通道是向上的,若是通向下方怕是要潜水了,而众人所携带的设备里并没有准备潜水用具。
此时的秦麦自然不知道他的庆幸实在太早了些。
秦麦把郝韵拖到那块平地上,让她依靠着石壁躺坐,伸手查探她的脉息,郝韵还活着,虽然脉跳微弱缓慢,秦麦大喜,快速查看了一番她手腕上的伤口,不禁骇然倒吸一口凉气,郝韵这一刀割得极深,竟将动脉切了开来,难怪当时血如泉涌,就是此刻,伤口仍在不断地向外渗血,而郝韵竟然没有死,这简直就是奇迹!最为神奇的则是她的伤势虽重,可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然隐约有愈合之势,破裂的血管四周似乎有一层淡淡的乳白色粘膜逐渐生成,将断开的血管包裹了起来,便是曾遍阅医史典籍的秦麦也对这种匪夷所思的再生能力闻所未闻!
他不敢轻易尝试将郝韵唤醒,生怕她醒来后情绪激荡再度让创口崩裂,在试图点穴止血未果后,秦麦就清楚了发生在郝韵身上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医学概念的范畴,恐怕也只有白拉的能力才可以让她在短时间里康复了。
秦麦站在洞口外最后一层的台阶上仰头朝上望去,从他的角度看去,壁立如削的石山接近顶部的位置有一处隆起,虽不十分巨大,却刚好将视线遮挡住,让人无法看到石山顶端的情形,秦麦皱着眉头思忖着这隆起处八成是“神人”的鼻子吧?
洞口上方,一条蜿蜒的“之”字形石阶嵌在石山山体内,在离湖岸垂直大概还有三米左右的高度消失,如此一来就算当惹雍错的湖面发生了波动,也不至于露出这隐藏在湖水下的秘密。
当惹雍错与绝大多数的西北地区内陆湖泊一样,自产生那日开始便因为气候、环境的变化而逐步变化着,它的面积日渐减少、湖面日益下降,直到今日的模样,当惹雍错与当穷错毗邻而居,同处于一个巨大的盆地底部,实际上,湖水未枯前,两者原本是同一个湖泊,当穷错在藏语中即小当惹雍错之意,换边如屏风般耸立的锗红山壁上被湖水冲刷而成的梯田似的阶梯一圈圈环绕直至湖滨,清晰地记载着当惹雍错水位下降的事实。
想来当日开凿这条通往湖岸的阶梯时,修建者便考虑到了日后当惹雍错的水位可能出现的变化,从魔王的咽喉到神湖禁宫,天书、秘典、神鼓,一道道机关陷阱,种种周全的思虑,秦麦对这位第一代孤师的感觉已然从憎恨转变为敬佩,此人心智真可谓世所罕见。
要知道那是近两千年前,一个单薄的女子竟知道利用星辰的变化设计出与河图洛书有异曲同工之效的阵法、更懂得利用人的心理布置下许多简单却有效的机关!
至于这神湖禁宫开启方法的原理更是难以解释,秦麦想象不出来这世界上有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浩瀚如海的当惹雍错产生眼前这般违反了一切自然规律的惊天变化,不过其纳米这月余时间所经历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他也不是一个固执己念的人,现下到也不至于太过慌乱无措。
秦麦知道自己与郝韵坠崖后,众人必定会心神大乱,有心想攀上湖岸通知大家自己平安无事,却又不敢把昏迷不醒的郝韵独自留在这里,正进退两难的时候,耳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怪响,四外波浪翻腾,声势骇人,这怪声夹在其中本来难以分辨,偏巧秦麦疲劳之下侧身依靠在石壁上休息,竟将这有如婴儿啼哭似的声音收入耳中!
这怪异的声音十分低微,秦麦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将耳朵贴在石壁上仔细倾听,不禁悚然大惊,这次那怪声虽然还不是特别响亮,却也清晰了不少,便如婴孩饥饿时所发出的嘹亮尖锐的哭号!
这怎么可能!秦麦全身被冰冷得湖水沁透,本就浑身湿冷异常,惊悚之下更觉阴冷透骨,二十多万里的双湖地区位于万里羌塘的西部,是举世闻名的“生命禁区”,人烟稀少到平均每六平方公里才有一个人口,虽然当惹雍错的东岸有一座不足百户的文部,可是在这午夜时分,那哭声又如何能穿越数十公里的距离,穿透这惊涛骇浪的怒吼而让身在西岸的秦麦听到?
此时此刻,这哭声显得格外诡秘瘆人,秦麦的心砰砰巨跳,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不止,他勉力保持冷静,走入洞口,贴在内侧的石壁上屏息搜索,果然,这哭声又响亮了几分,秦麦全身湿透,没有任何能够照明的工具,唯有几缕从洞口泻入的月光照亮了那条笔直向上的通道最下方的两级石阶,秦麦微微地眯着眼睛,死死地盯视恍若实质般的黑暗,心中已经确定这像极了婴儿啼哭的诡异声音十有八九是从这条通道内部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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