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黄平还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越向上行,空气愈加稀薄,气短胸闷,头脑发沉,步伐也越来越沉重,到了后来黄平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每次深呼吸时空气被抽到咽喉便再也下不去了,那种可怕的憋闷和窒息的恐惧让他恨不得把胸口切开让空气能直接灌进肺子里!
陈教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脸色青紫,咬紧牙关勉力坚持,所幸他没有重物压身,绑在他与秦麦腰间的绳索也发挥了作用,一行人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艰难攀登后,在中午一点接近了顶峰,他们也终于见识了那漫天白雾的恐怖:众人彼此前后间相距不过三五米,可如果没有腰上的绳索,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薄薄的云层遮住了繁星,月亮的光华也被阻隔了大半,仰头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个黯淡的轮廓,夜色深沉幽暗,秦麦靠坐在一块巨石上胡思乱想,他现在也不再忧心接下来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毕竟事已至此再想无益,反正无法回头了,那便走下去。
他心里翻来覆去想的是平旺老人和意西沃处心积虑多年难道真的会就此放手?秦麦心里总是无法相信,他一向自认为识人辨事颇有心得,可回忆与这两人相遇和交谈的情景,秦麦颓然发觉根本无从揣测他们的真实目的。
从一开始他就处在了绝对的下风,等到他认清了这场阴谋的真相时,他已经身陷其中,好像被一张巨大的蛛网死死地纠缠住,根本已无法脱离了。
唐离三女的帐篷里传来一阵低微的嗦嗦声,一条身影钻了出来。
当初在拉萨时,秦麦请吴学知帮忙准备的物资装备是七人份,吴学知虽然奇怪却迫于陈教授的威压不敢询问,只当多余的装备是他们拿来备用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用意,唐离迫着秦麦给白拉准备了一套与她一模一样的冲锋衣和御寒装,二人的装束只有帽子的颜色不同,这也是区分二女的主要凭据,若是唐离与白拉穿着同样的服饰站在一起都不说话,只从外貌简直无法辨认。
他又不可能时时都贴着人家的脸去看谁的嘴角没有细痣。
秦麦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没有戴帽子让他一时间认不出是白拉还是唐离,又不好询问究竟是谁,只能含糊地招呼道:“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
略显疲惫的甜蜜笑容让秦麦清楚了来人是唐离,“睡不着,出来陪你一会儿。”
唐离轻步走到秦麦身边,贴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一头细细的发辫垂散在两肩,银饰与贝壳撞击发出轻轻的悦耳响声,在静谧的夜里被轻风送出很远,秦麦把玩着唐离的发辫有些心疼地问道:“是不是铁子的呼噜声太响了?”
“呵呵,以后也不知道郝韵怎么忍受他!”唐离撇嘴轻笑道,旋即摇了摇头,“睡不着也不是因为这个......”顿了下,唐离有些犹豫地轻声道:“麦子,你说我们到底能不能找到净土?”
秦麦心里暗暗叹息,心想此时能安心睡觉的恐怕也只有铁莘了,他把唐离的手掌罩在手中,沉默了片刻后道:“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有绝对的把握呢?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
唐离把脸颊贴在秦麦的胳膊上,喃喃轻语道:“我只是对你有信心。”
面对秦麦时,唐离不再伪装内心的惶恐软弱,语气里充满了无助的茫然和无条件的信任,秦麦又是痛惜又是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得话题,轻咳了一声笑道:“你和白拉干嘛要打扮成一模一样,我都分辨不出谁是谁了!万一认错了多尴尬。”
唐离挺身坐了起来,侧头注视着秦麦,眼底流露出得意和狡黠,顽皮地嘻嘻一笑道:“我就是要让你没办法用眼睛分清!你要是认不出我只能说明我对你一点也不重要!”
对于唐离恶作剧似的做法,秦麦只能苦笑摇头,刚要反驳她这种说法毫无道理,却见唐离面色忽地一黯,低头轻声道:“妈妈曾经说过,上帝给我们双眼,是让我们看清这世界的美丽,给我们心,却是为了看清人心的丑恶。”
唐离尖尖细指轻轻地点了点秦麦的胸口,似乎在告诉他应该如何区分她与白拉。
这么久的相处,秦麦多少了解到了一些唐离过去的生活,母女俩相依为命,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唐家世代搜集到的那些奇珍古玩,更有所谓的朋友想尽办法用卑劣的手段想要占为己有,也难怪唐离的母亲会产生这种颇为偏激的想法。
庆幸的是唐离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却还是能够保持乐观而真诚的心境,这让秦麦对唐离已经逝世的母亲怀有深深的敬意。
“在纯粹的光明中就像纯粹的黑暗里一样,看不清什么东西。”秦麦借用了一句黑格尔的名言,他轻轻地揽住唐离的肩膀,只觉得这副瘦弱的双肩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也正是因为那些丑恶的存在让我们知道美好的宝贵,就像你的美丽、善良和坚强。”
唐离没有说话,只是搂着秦麦的胳膊用尽了力气收紧,仿佛想要与他合为一体似的。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谁都不说话,彼此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秦麦开始有点理解唐离为何要刻意地与白拉保持同样的装扮了。
良久之后,唐离被秦麦赶回了帐篷去休息,唐离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清楚接下来的艰辛路程还长,这时绝对不能随心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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