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终拗不过秦麦,留恋地钻进了睡袋,起初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秦麦小声地说着悄悄话,可两天来马不停蹄地赶路着实让她疲倦的很,不觉就睡了过去。
秦麦给火盆又添了些干透的牦牛粪便,拨弄了几下,渐息的火焰便逐渐又燃得旺了起来,做完这些秦麦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外,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活动了一下四肢,被倏然而过的冷风一吹,激得打了个冷战,浑身抖落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头脑立刻精神清醒了许多。
时过午夜,月已残,星光也黯淡了许多,微风吹过,茂密的林木和与天相接的草原就像无数的鬼魅怪兽舞动着对站在门前的这个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发出冷冷的嘲笑。
秦麦坐在石阶上回想着与平旺老人的交谈,越想越觉得这位仿佛千年树精似的老人神秘莫测,尤其是对自己和唐离说的那番话,现在回想起来秦麦就觉得这位老人好像对唐离格外的关心......而老人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倒好象知道唐离将要遇到些什么危险事似的要自己表明态度......
秦麦胡思乱想着却始终无法捋清着这团乱麻的头绪,神水!秦麦突然想起来老人临走前给自己和唐离留下的那个小皮囊,唐离已经交给了他,秦麦向来就对神鬼之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回来时与唐离亲亲我我也没有在意这个东西,现在静下来秦麦从内衣口袋里将皮囊逃了出来,那皮囊本就不大,而且肚囊扁扁的,显而易见其中装着的东西并不多。
秦麦小心翼翼地将木塞拔了下来,一股子辛辣的酒气扑鼻而来,秦麦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暗道这就是神水?想了想,擎着皮囊往嘴里倒了些许所谓的神水,唇舌立刻如被火焰烧灼似的麻涨起来,好像无数根瞧不见的锋利钢针在不停的狠狠地刺着他沾着了神水的部位。
“不好!”秦麦心中大惊,只是片刻便已经觉得嘴巴舌头都像是不受控制了般感觉愈见迟钝了,他从小跟随父亲学习中医,神水入口的瞬间就分辨出这神水决不是普通的酒!
也幸好秦麦谨慎,只微微沾了点滴,过了一会儿嘴里的麻涨感渐渐减轻,秦麦的心头突突乱跳,尽管他无法品尝出这酒里具体掺杂了什么,却能够肯定这神水有毒!
“为什么?”秦麦在心里大声地问,他能看出来平旺老人对唐离那种发自心底的关怀绝非做作,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二人毒酒?这东西究竟能否致命秦麦无法确定,可毒性委实厉害得很,他只沾了少许那种痛苦就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了。
难道当年黄平与铁纯阳就是喝了这个东西?有那么刹那的时间秦麦甚至觉得这就是铁纯阳的死因!可转念却又想到黄平可是到今日还是活蹦乱跳的。
如果说因为黄平违背了当年许下的什么誓言平旺老人迁怒于众人,甚至生出了害命的歹心,他下毒的机会有的是,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毒药交给自己,而且一再强调只够两人服用......秦麦只觉得头脑里充斥着无数个疑问,平旺老人那张被风霜与岁月雕刻的消瘦脸庞时而狰狞时而慈祥,“哎呦......”秦麦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捧住了欲裂的头颅。
“你怎么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秦麦的耳边响起。
“谁!”秦麦浑身的毛孔猛然炸开,霍然抬头,正遇上黄平惊恐的目光,“是你啊!”秦麦及时制止了全力出击的拳头,淡淡地道:“还没睡?”
黄平的脑袋自门帘口探出疑惑地瞧着秦麦,“你没事吧?刚才看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秦麦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将手上的皮囊封好塞进了内衣口袋,瞥了眼黄平道:“没什么,可能是酒喝得急了点,有些上头。”
“哦。”黄平从门帘后钻了出来,依着门框坐了下来,对于秦麦的回答也没有生出怀疑,在门口他就闻道了刺鼻的酒气,自然而然地以为秦麦手中的那个皮囊中装的是酒,“看你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空腹喝酒最伤身,你年纪轻还不觉得,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后悔却也晚了。”
秦麦侧头看着黄平有些惘然的神色,突然觉得这人此刻看起来和普通的老人倒也没什么区别,眼角额头一样堆满了皱纹,鬓角一样白发斑驳,回想起青年时一样会追忆感叹。
“自己是不是对他过于苛厉了?”秦麦的心里生出了这样的怀疑,立刻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好笑了,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赶了出去。
黄平以为秦麦酒气上头,建议道:“不如我给你弄些酥油茶解解酒劲?”
秦麦朝黄平笑了笑,轻声道:“谢谢你啦,我没事。”
黄平也不坚持,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自己点上了一支,默默地将烟盒与火机递向秦麦,秦麦又说了声谢谢,接过来点上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在胸肺间弥散开来,心情反而不再那么沉重芜杂了。
反正事已至此,唯有见机行事了!秦麦这么一想,心头那团乱麻反而不解自开了。
“明天我们要改道——先去普兰。”秦麦喷出一口烟雾静静地说道,看着那团烟气慢慢地升腾、扩散直至泯灭。
黄平愣了下点头哦了一声,没有出声,既没有反对,也没有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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