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要怎么办呢?”阿斯帕吉温柔地说道。
“我们应该将占卜者看成是城邦的敌人并禁止他们再出来活动了。”哲学家说道。
“如果要废除神灵的话,”伯利克里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再建这些神庙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那些没有占卜者的神庙。”阿莱特建议道。
“不管怎样,总有一天我们要在占卜者和哲学家中间选一个,”普罗泰戈拉说道,“将军,正是由您来决定这两者中谁对城邦更有用一些。”
“但是在我看来,尽管有占卜者的存在,雅典可是不缺哲学家的。”伯利克里反对道,“事实上,你在这件事上也不是那么倒霉。”
“那是因为我时时小心没有使自己卷进城邦的诸多事务中去。我只关心那些实在的东西。”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让哲学家为城邦出点力吗?”伯利克里坚持道。
“这很困难,将军,因为当我们思考的时候,我们是独自一人。我们是自由的,但当我们与民众在一起,我们就不能自由地表达出我们的思想。民众可不愿宽恕我们与其不同的想法。
哲学家们的话语在他们听来完全不异于山雀音乐会上乌鸦的呱呱叫声。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正是因为我维护自己的言论所以才不融于雅典。”
“你到底想说什么?”
普罗泰戈拉凝视了一会儿伯利克里,他的目光是那样沉重,那样坚定。
“将军,你用一样建筑的杰作代替了被波斯人损毁的帕台农神庙,难道这一做法没有招来指责吗?更甚者,这一杰作是雅典最为渴求的建筑师菲迪亚斯所为,他可是能将石头变为肉体,还能激起贵族情感的人啊。难道没有人控诉你私自挪用我们盟国本来用于奖赏雅典卫城那出色建筑群的财产吗?”
“你说得没错,”伯利克里对这一质问显得很不快,但也只好承认说,“那又怎样呢?”
“如果我真的能对你的敌人们说出我想说的话,如果我对他们说那有着令人厌恶的华美外表的只不过是些低等生物,是他们这些平民使人民丧失名誉,并且还不知廉耻地自吹自擂,难道你还相信我接下来的命运会比阿纳克萨格拉斯要更令人羡慕吗?”
伯利克里吸了口冷气。
“可能不会好到哪里去。”他最后承认道。
“任何人,”普罗泰戈拉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出来反对那些定论、那些习俗,那么最终就会以亵渎神灵罪被起诉。阿纳克萨格拉斯就是这样问我们大家‘上帝’这个词对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们仔细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它本身并没有任何罪过。对一个理性的人来说,对未知的东西大加崇拜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呢?但对于他的说法我们并没有给予宽容。由此我推断只要在大众面前提出一个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就足以将他以亵渎神灵罪论处。”
伯利克里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民主,普罗泰戈拉。是人民判决了阿纳克萨格拉斯。他是我们的朋友,而且我也曾尽我所能保护过他。”
“所以,人民是反对言论自由的。”普罗泰戈拉反驳道,“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他们选举了怎样的政府。我们美其名曰的‘民主’也只不过是大部分人对少数有思想人的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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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阿斯帕吉家的晚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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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看吧,这就是最为叛乱的言论啊。”律师中的一个李奥克里特突然用一种愉快的语调说道。
“你看,”普罗泰戈拉第一次微笑着说,“我只是简单地概述了一下雅典生活中的一些问题就有人要将我驱逐出境了。”
“你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驱逐了,哲学家!”伯利克里一边笑一边说道,“起码不会是因为你那些发自内心的话。”
“我感谢你,将军。我感到阿斯帕吉待客的热情与她的名声真是相得益彰。”
接着他转向了律师:“但是,李奥克里特,如果当将军要驱逐我的时候你愿意为我辩护的话,那么就谢谢你,我不需要。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保护自己。必要时,你可以凭你的才能为将军出份力。”
“我为什么就需要李奥克里特的帮助呢?”伯利克里用一种听上去毫不担心的语调问道。
“你不知道吗,将军?”律师反驳说,“你成了民主的人质,而且你已经不是个专制君主了!”
阿斯帕吉笑出声来,但这笑声似乎太响了些。小伯利克里在他的座上开始显得坐立不安了。
显然,他完全忽视了刚才所提的所有问题而是急于想问些问题,只是出于礼貌刚才并没有问出口。
“每一分钟,将军,你都对城邦中发生的事负有责任,即使你并不是负有直接责任。
“你想说什么?”伯利克里激动地喊起来,但马上他又对自己当时的失态后悔了。
“伯利克里,”普罗泰戈拉简单地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在雅典,菲迪亚斯作为你身边最著名的红人已有7年了。他完成了他那俯临城市的代表作,他指挥着工程的实施,尤其是,你也知道,是他来监督雅典娜帕尔特诺斯雕像的完工。他是你的朋友,他与你分享着同样的梦想,那就是要赋予雅典最卓绝的建筑物来显示它的实力、它的富有和它的才能。你们比两兄弟还要亲。但一些人对他恶言相加说他在这建筑上为自己保留了一小块黄金,而这部分黄金是可以拆卸的。于是他就命令将那部分黄金拆下,结果证实他并没有偷窃任何黄金。所以他的罪行也随之洗清了。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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