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一"
萨米的声音犹如豹的一声咳嗽,忽地在她身后轰鸣起来,比吼猴的叫声还响。萨米爬了起来,将脸硬往那栏杆里挤,脸是死灰色,肌肉紧绷着,脖子上青筋暴突:
"我想去见耶稣
我想跟着基督
我能跟着耶稣只要我表现真的不错。"
沉默,史达琳发觉她不知不觉中已站了起来,折叠椅倒在了后面,膝盖上的文件也散落到了地上。
"请坐。"莱克特医生说,身子笔挺,动作优雅,仿佛又成了一位舞蹈演员。他请她坐下,自己轻松落座后用一只手支起下巴。"你根本就没有搞懂。"他又说了一遍,"萨米怀有强烈的宗教狂热。他之所以失望只是因为耶稣来得太迟了。我可以告诉克拉丽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吗,萨米?"
萨米捏捏脸的下部后又停住不动了。
"请问可以吗?莱克特医生说。
"嘿嘿嘿嘿。"萨米的声音从手指间传出。
"萨米把他母亲的头放到了特鲁恩公路浸礼教堂的募捐盘里。他们在那里唱'把你最好的东西献给主',而这人头就是他拥有的最好的东西。"莱克特隔着她的肩膀说,"谢谢,萨米。一点事儿都没有,看电视去吧。"
这个高大的男人瘫坐到了地上,头靠着栅栏,和原先完全一样。电视图像在他的瞳仁中蠕动着。脸上这时已是三条银白的线,一条口水两行泪。
"好了,现在来看看你能不能说说自己对他的问题的看法,然后我也许会谈谈我自己对你的问题的看法。投桃报李吧。他不在听的。"
史达琳不得不开动脑筋使劲想。"诗由"去见耶稣变为'跟着基督',"她说,"这儿有个先后顺序,蛮有道理的:前往,到达,跟随。"
"对了。它是直线性上升。我尤其高兴的是他知道'耶稣'和'基督'是同一个人。这就是进步。单独一个上帝却同时又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这样的概念叫人难以调和,尤其对萨米,他没有把握他自己到底是几个人,埃尔特里奇·克利佛给我们说了个'三位一体油'的说教性寓言故事,我们发现那还是有作用的。"
"他在自己的行为与目标之间看到有一种偶然的联系,这是结构性思维。"史达琳说,"韵的处理也是这样。他没有变得迟钝痴呆——他还在哭泣呢!你认为他是个紧张性精神分裂症患者?"
"是的。你闻到他的汗味了吗?那种山羊特有的气味儿叫反式一3一甲基一2一异己酮酸。记住了,精神分裂症患者就是这味儿。"
"而你又相信他是可以治的?"
"尤其是现在,他正在慢慢脱离僵木昏呆的状态。瞧他的脸,多有光彩!"
"莱克特大夫,你为什么说野牛比尔不是个性虐待狂呢?"
"因为报纸上报道那些尸体上绳索的印子都在手腕上,不在脚踝上。你在西弗吉尼亚那人的脚踝上看到有什么绳索的印子了吗?"
"没有。"
"克拉丽丝,娱乐性的剥人皮都是在被害者倒挂着的状态下进行的,那样被害者头部及胸部的血压时间可以保持得久一些,人在被剥皮的时候就一直有知觉。这你原来不知道吗?"
"不知道。"
"你回华盛顿后就去国家美术馆看看提香的《剥马莎斯的皮》,否则他们就要将画送回捷克斯洛伐克了。提香的细节画得真是精彩——看看那帮忙的潘神,提着桶水送来。"
"莱克特大夫,我们这儿碰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局面,也有一些很难得的机会。"
"给谁的机会?"
"给你的,如果我们能救下这一位。你在电视上看到马丁参议员了吗?"
"看到了,我看了新闻。"
"对她的那番话你有什么想法?"
"指导有误却也无害。给她出主意的人点子很糟。"
"马丁参议员能量很大,而且决心坚强。"
"说来听听。"
"我想你的洞察力是超凡的。马丁参议员已表示,如果你能帮我们的忙,让凯瑟琳·贝克·马丁不受伤害地活着回来,她就可以帮助将你转入一座联邦监狱,如果能得到一片风景,你也会有的。还会请你来审阅就新病人所作的书面心理评估——换句话说,就是还有一份工作。安全约束措施不放宽。"
"这我不信,克拉丽丝。"
"你应该相信。"
"欧,你我是相信的。但是对于人类的行为,你不懂的还不止是剥人皮通常是如何进行的。你说,一位美国参议员,竟然选择你来作信使,这不是怪事吗?"
"我可是你的选择,莱克特大夫。是你选择了我,同我说话的。你现在是不是又愿意跟别的人说了?要么你可能觉得自己无力帮忙。"
"这话可既无礼又不属实,克拉丽丝。我认为杰克·克劳福德是不会让我得到任何报偿的。……也许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你可以去跟参议员说,可我要办条件绝对必须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许我做交易的条件是,你给我透露一条有关你自己的消息。行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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