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姆先生在做缝纫方面所取得的长进远远超过了他少年时加州教管所教给他的那些技术,但,现在这活儿可是真正的挑战。即使做的是精细娇贵的轻软羊皮,真到做细活的时候,还是嫌准备不足。
他现在这儿有两件用平纹细布试做的样衣,如白马甲似的,一件完全是他自身的尺码,另一件是凯瑟琳·贝克·马丁的尺码,是他当时趁她还在昏迷之中的时候量得的。他把较小的一件往模型上一穿,问题就显露出来了,她是个个子很大的女孩儿,比例也极棒,可她到底不如伽姆先生个头大,背部也远没有那么宽。
他的理想是搞一件没有缝的服装。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是决意要使这件紧身胸衣的前部绝对无缝,完美元暇。这就意味着所有外形上的改动都得在背部进行。很难。他已经抛弃了一件用平纹细布做的样衣,整个儿又从头开始了。他十分审慎明断地拉着材料,在腋下做出两道缝褶来——不是法国式的缝褶,而是那种垂直的贴边,向点朝下——以此可以将问题对付过去。腰部的两道缝褶也在背后,就在两个肾脏的位置。缝只准有细微的一条,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标准。
他脑子里考虑的东西已不再是视觉方面,而到了可触摸的实物;不难理解,一个有吸引力的人是有可能被紧紧搂抱的。
伽姆先生将滑石粉轻轻地洒到手上,然后自然而舒适地拥抱了一下根据他的身体做的人体模型。
"给我一个吻。"他对着理应是头所在的那个空位置开玩笑似他说,"不是你,傻瓜。他对小狗说;听到他的话小狗竖起了耳朵。
伽姆轻轻抚摸着怀抱中的模型的背部,接着又走到它的后面,考虑起怎样用划粉做记号。谁都不愿感觉到这儿有一条缝。然而,拥抱时双手在后背的中心位置交搭到了一起。而且,他又推想,我们也都习惯了脊柱的那根中心线,它不像我们身体上某处不匀称的地方那样显得不协调。所以,肩上有缝肯定是不行的。解决的办法是在顶部的中央做一缝褶,让向点处在两肩肿骨中心稍上一点的位置。他可以用同一条缝将做进衬里以加固的结实的抵肩固定住。两边的权口下面莱克拉弹性纤维纱做镶条——他一定得记得搞莱克拉弹性纤维纱——右边的权口下则还得装一个维可牢尼龙搭链。他想到那些绝妙的查尔斯·詹姆斯牌裙服,上面的线缝错开去,服服帖帖,极其平整。
后面的缝褶将被他的头发,或者更确切他说,将被他不久将拥有的头发遮挡住。
伽姆先生将平纹细布从模型上拖落下来便开始工作。
缝纫机是老式的,制作精美,是台装饰过分讲究的脚踏式机器,可能四十年以前改成了用电操作。机器的靠手上用金叶漆着涡卷形花体字"我永不疲倦,我只讲服务"。踏脚板仍然可以使用,每缝一组针,伽姆都踩它来启动机器。碰到缝细针活儿时,他更喜欢赤着脚干;他用肉滚滚的脚轻巧地踩着踏脚板,用涂着甲油的脚趾紧紧扒住踏脚板的前边缘不让机器转过头。暖烘烘的地下室里一时间只听得缝纫机的声音,小狗的打鼾声,以及蒸汽输送管发出的嘶嘶声。
当他把缝褶镶嵌进用平纹细布做的样衣之后,就走到镜子前去试穿。小狗侧着头,从角落那里盯着他看。
袖孔下面他还需稍稍放一点。贴边和内衬也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要不然这衣服该多漂亮!软绵绵,柔韧,有弹性。他都能想象自己跑上滑水道的梯子了,你要多快就多快!
伽姆先生玩玩灯光玩玩假发以搞出点戏剧效果,又将一条漂亮的短贝壳项链试戴到领口线上。到时再在他那新的胸脯上套上一件露肩的女礼眼或者女主人穿的睡衣,那将何等美妙!此刻接着就往下做,真正开始忙起来,该是多么地诱人!可是他的眼睛累了,他又要自己的一双手能绝对地稳,而对那噪音却还没有准备。他耐着性子将针脚挑出,把材料一块块摆放好。是一件完美的裁剪样板呢!
"明天,宝贝儿。"他一边将牛头拿出来化冻一边对小狗说,"咱们第一件事就干这个。明——天——。妈咪就快要变得那么漂亮了"
□ 作者:托马斯·哈里斯
第47节
史达琳睡了五个小时,睡得很苦,深更半夜醒来,是被梦吓醒的。她咬住床单的一角,两只手掌紧紧捂住耳朵;她在等,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醒了,是否摆脱了梦魔,没有羔羊在厉声地叫,一片静默。当她清楚自己是醒了之后,她的心跳慢了下来,可她的两只脚却不肯在被子底下安安稳稳地呆着不动。一会儿工夫之后,她的脑子里就要翻江倒海,这一点她清楚。
当一阵强烈的愤怒而不是恐惧从她身上穿过时,她的情绪倒是获得了一种缓和。
"混蛋!"她说,一只脚伸出被外,伸到空中。
在整个这漫长的一天当中,奇尔顿扰乱了她,马丁参议员侮辱了她,克伦德勒责备井撂开了她,莱克特医生奚落了她,而他沾着人的鲜血逃脱,又使她感到恶心,杰克·克劳福德也劝阻她不叫她继续干下去,可是,有一件事最刺痛她的心:作贼。
马丁参议员是个母亲,实在也是迫于元奈,而她又讨厌警察们那爪子去乱翻她女儿的东西。她倒并不是有意要那么指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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