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精悍的脸庞因这一笑微微柔和了一些,不答反问道,“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人伤得这么重?说老实话,若非我们一行人打巧从河边经过,你这条小命早就完蛋了!”
慕忆目光一闪,静了片刻,淡然道,“多谢。”
那人“嗯”了一声,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就这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慕忆轻轻皱眉,似乎不愿多说,有倾才低声道,“我被仇家所伤,自高崖跌落,大约是落在了水中,顺流而下,才会被你们所救的。”顿了顿,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扬起脸来盯着那人,有些急切地问道,“今天是几日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人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探究之色,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答道,“今天是七月十六,这里是京城的驿馆。怎么,有什么急事吗?”
慕忆闻言,似乎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就要下床。
那人急急喝了声,“使不得,快躺下……”话音未落,慕忆已发出一声闷哼,颓然向后倒去,幸好那人及时伸出手来在他背上扶了一把,才不致摔得太重。他震惊得瞪大双眼,满脸都是不置信的神情,任由那人将自己小心地扶靠在枕上,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浑身连一丁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那人把目光转向他的腿上,缓缓开口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这条小命是捡回来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妄想着能跟没事人一样吗?”
慕忆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见自己的右腿脚踝处虽已被人用白纱细细地包扎了起来,但仍可看出高高肿起的痕迹,他心里一动,缓缓放松下来,这才觉察到那人的一只大手犹自扶在自己的背上,身子一僵,抬头狠狠向他瞪了一眼。
那人被他瞪得怔住,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定了定神,才又开口道,“依你现在的情形,最好还是乖乖地在此养伤,有什么急事可以交给我去帮你办。”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慕忆一言不发,低头垂目,缓缓吸了口长气,似乎在感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良久,他的脸色一黯,睁开眼来,静静向那人看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身份吗?”声音虽还是淡淡的,口气却已缓和了许多。
那人随手拉过把椅子,反身跨坐在上面,双手扶着椅背,望着床上的慕忆,眼中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可以。不过我说完可就轮到你说了。我叫达罕,是此次回鹘使节团的副使,我们此来大澈是为了给皇太后祝寿的,所以下榻在这间驿馆里。怎么样?我交待得够清楚了吗?”
慕忆避开他含笑的目光,点头道,“够了。”顿了一下,又道,“我叫明忆,是睿英亲王府里的侍从,此次外出办事,不想遇到了过去的仇家,才受了重伤。我想拜托你帮我带个信给王府的人,他们会派人来此接我回去的。”
达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哧”地笑出声来,摇头道,“看来你真的不善于说慌呢!你这个样子,有哪里象个侍从?又怎么有人会忍心将你伤得这么重?快别蒙我了,今天你若不肯说实话,就别指望我会帮你!”
慕忆脸色一沉,抬头瞪着他,微怒道,“不帮就不帮,我自己也可以回去!”说罢,强提一口气,便欲再次起身下床。
达罕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股大力顿时压得他动弹不得,慕忆涨红了面孔,眼中闪中一道怒火,寒声道,“你要做什么?放手!”
达罕并未依言放手,唇边却掠过一丝略带邪气的笑纹,不动声色地道,“我说过了,如果你不肯说实话,就只能乖乖呆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语气虽还是很温和,却隐隐透出种不容置辩的强横来。
慕忆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咬牙道,“岂有此理,你的意思是要拘禁我吗?这里可是大澈的地盘,岂容你在此随便撒野!”
达罕目光闪动,依旧微笑道,“好大的口气!还说你只是个侍从?侍从都是这样子说话的吗?……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是不要这般倔强的好!”
慕忆用力推开他按住自己肩头的手掌,脱力般地靠回枕上,微微闭起眼来,喘息了片刻,才冷然道,“好,咱们走着瞧!”
达罕注目他苍白面孔上因恼怒而升起的淡淡红晕,半晌才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哟,漂亮的小猫儿发脾气啦,真有意思!好,咱们就走着瞧吧,你给我乖乖呆在屋里养伤,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只是别打逃跑的主意,答应我好不好?”
慕忆抬眼恨恨地瞪着他,冷然道,“你休想!”
达罕似乎早料到他有此反应,也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从座位中站起身来,返身向门外走去,口中仍不忘调侃了一句,“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只是别气坏了身子,那样我也许会心疼的!”随着话音,人已出门而去,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跟着便传来落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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