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佝偻着腰身跪伏在地上,花白的头发自帽中垂下几缕来,更显苍老,他以头触地,喃喃道,“老奴求陛下,求陛下就此放手吧……”
明烨帝轻“哼”了一声,“你说什么?!”
陈公公浑身一震,他当然听出了那声音中隐含的怒意,却还是决定要咬着牙把话说完——在宫中呆了将近五十年,见过了太多的勾心斗角、人情冷暖,他素来心冷,但亲眼见证了这十几年来的宫闱惊变,皇室兄弟的同室操戈,苏家姐弟的生死沉沦,不知怎的只觉心酸,前日里目睹了慕忆的惨状后,更是彻夜难眠,心中大为不安,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此刻,他鼓起勇气,抬眼望着面前的帝王,恳求道,“陛下!大妃……不,苏公子他那样的性子,绝不是能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您再这样对他,他真的会死的……”
话音未落,已被明烨帝厉声喝住,“胡说!你好大的胆子!”
陈公公伸手抱住了明烨帝的腿,感觉到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瞬间心里充满了彻骨的凄凉和悲哀,颤声道,“陛下息怒……老奴不怕死,老奴只是不愿意眼看着陛下毁了他,也毁了您自己呀!象他那麽脆弱的一个人儿,保护很难,毁了却很容易……陛下,您这样对他,您这样对他……您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明烨帝气得全身乱颤,抬手搧了他一记耳光,吼道,“闭嘴!你……你再敢多说一句,朕就杀了你!”
阻止陈公公说下去的并不是他的威胁,而是他声音中那种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恐惧和绝望,他可以清楚看到明烨帝的怒气,可那凶悍里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助,如走失了的孩子般的恐惧与无助!
耳中随即听到明烨帝发出低低的一声叹息,“放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叫朕该如何放手?!”
陈公公心里一酸,刹那间老泪纵横,泪眼模糊中,只见明黄色的袍袖一闪,明烨帝已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第十卷 宫深(9)
初冬的时节,刚刚晚饭后,天色便已经昏暗了下来。
栖鸾轻手轻脚地点燃几盏宫灯,妃色的灯光为房间里带来了几许暖意,附鹤拢起两个火盆放在床前,探头向帐中望了一眼,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已经好几天了,就这麽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说话,真叫人看着揪心……”
栖鸾微微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帐中人安静的睡颜,耳中听着窗外不断掠过枝头的风声,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彷徨无计。
就在这时,房门开处,明烨帝当先而入,吓得两人连忙跪倒叩头,他却只是沉着脸低声喝道,“出去。”
待两人退出房间后,明烨帝来到床前坐下,沉默地看着昏睡中的慕忆,冷厉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起来,他缓缓伸出手来,握住慕忆落在被外的一只手,入手只觉秀腕清离,瘦得可怜,心里一动,低声叹道,“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仿佛觉察到了他的触碰,慕忆从昏睡中醒来,眼帘微抬,自浓长的眼睫间看着他,神色有些迷惑,似乎一时记不起这个人,又像是奇怪他为什麽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种带着些孩子气的眼神触动了明烨帝,他微笑了一下,柔声问道,“好些了吗?……可想吃点什么?朕让他们赶紧去做了来……”
慕忆却已认出他来,目光一冷,垂下眼帘,厌倦地转过脸去。
明烨帝用力地攥紧他的手,仿佛不甘,又仿佛想要挽回些什么,停了片刻,咬牙命令道,“不许这样!朕说过,只要你肯听话,你想要什么,朕都会满足你,只是不许你不理朕!”
见对方依然全无反应,他眼中升腾起怒火,伸手扳过慕忆的下颌,强迫他扭过脸来,恨声道,“你究竟还想怎样?朕身为一国之君,已经这样对你低声下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慕忆疼得微微蹙眉,却仍旧看也不看他,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脸的倔强之色。
明烨帝怒极,脱口喝道,“你做这个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如果换作是明郁,你是不是早就巴上去了?!朕就不信你们两个当真有这么干净!”
慕忆陡然抬头,目光如电般看着他,眼中激起的火花如同厉闪劈开乌云,令明烨帝情不自禁打了个机灵,随即怒气更盛,切齿道,“不服是吗?好,朕终有办法教你晓得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随着话音,已重重压上慕忆的身子,探头向他嘴唇吻去。
慕忆病中体虚,又兼内力全失,灵力被禁,哪里还有气力挣扎,想要扭过脸去闪避,却被他紧紧扣住下颌,下一秒钟,唇上一烫,已被夺去了呼吸。
明烨帝一腔的怒气在碰到对方柔软唇瓣的那一刻全都化为了欲火,脑中一晕,瞬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想要得到他,占有他!就算被拒绝也要紧紧抱住,那种深入骨髓般的渴望……无休止膨胀的欲念……像黑夜一样将一切吞噬。
衣衫撕裂的清响在一片静寂中听来格外刺耳,慕忆昏沉的头脑刹时间清醒了几分,他死命地挣扎起来,“滚开!你疯了!”,但他的挣扎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从未这样痛恨过自己此刻的虚弱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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