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一向心直口快,闻言眉梢一轩,脱口道,“此话当真?少主那样冷面冷心的人,竟然会出手救你?”
“三哥”却只皱眉沉吟,“明郁?……王爷?”目光一闪,眼中多了几分警惕之色,冷然道,“对不起,我们不认得阁下说的那个人。”一拉同伴的手,“咱们还有事要办,走吧。”言罢便一同匆匆起身,下楼而去。
小六儿身形一动,刚要阻拦,明郁已然抬手挡在了他的前面,对上小六儿惶急不解的眼神,他缓缓松开紧握成拳头的手掌,目光坚定,语气决然,“别急,事情没问清楚前,他们走不了的!”
……
趁着暮色初起,“七骏”中的两人匆匆离城,快马驰出里许后,才先后带住缰绳,相视一笑。笑容还未及敛起,三哥却已转头注目前方,面上掠过一丝惊疑之色。
薄薄的暮霭逆光中,远处隐隐出现了人马的影子,密密横排挡住了去路,打眼望去,足有数百骑之众,骑兵们铠甲鲜明、兵戈森寒,从服饰和武器的精良程度看来,竟是训练有素的禁卫骑队。那么多的人马悄然默立于道路中央,居然听不到半点声响,只是气势森然,凛凛迫人而来。
两人互望一眼,心知此番怕是不能善了,俱各回手抽刀,凝神戒备。
眼见前方的人马无声地向两旁一分,当中一人缓缓行出,正是明郁。他骑著匹墨黑宝马,未著盔甲,轻裘窾带,身形笔直地坐在马上,衣袂在秋风中微微飞扬着,整个人英挺俊逸,如同名剑在鞘,光华不露,蕴而未发,却已隐隐夺人。
对峙片刻,明郁一笑,笑容中七分清朗三分倦淡,当先开口道,“请两位不要误会,在下绝无恶意,只是心急故人下落,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三哥按住老七的手,冷冷道,“圣宫与大澈皇室从无瓜葛,什么故人,王爷怕是找错人了吧?”
明郁摇头,语气坚决,“我不会找错人的。你家少主可是姓苏?四年前曾经离宫出走?就是在那时他救过我的性命,而且我俩之间的渊源极深……”在说到“渊源极深”这几个字时,他微微低头,脸上突而有了些莫名的悲哀之色,淡淡的一点,刹那间就从眉眼间掠过去了,轻的仿佛只是瞬间的错觉,随即抬眼直视对方,神情恳切忧急,“烦请两位带我前往圣宫,有些话,我一定要当面同他说清楚!”
裂天(10)上
神山壁立千韧,高耸入云,峰顶积雪经年不化,因为光线的缘故,一股淡蓝色的雾气始终笼罩着整个山峰,更显得虚无缥渺,犹如圣境。
位于雪峰之巅的圣宫于一片静默的素白当中傲然独立,远离尘世,宫门前数百级白石阶梯陡峭蜿蜒,仿佛可以直达天际。
刚刚入冬,峰顶已然开始飘雪,晶莹的雪花随风飞舞,落在拱顶和玉阶上,装点出好一派不染纤尘的琉璃世界。
黄昏时分,雪渐渐止了,风却没有停。
紧闭的宫门前静立着两个人影,当先一人正是明郁。
冷风吹过,明郁青衫猎猎,腰背挺直地立于风中,未见半分瑟缩之态,脸上神色凝定自若,仿佛即便要等上千百年,姿势也不会有一丝改变。
反是他身后的小六儿面有忧色,迟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已经整整一天了!如果他们真的不打算开门,难道咱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明郁不语,紧抿的唇角透着一脉沉默的坚持。
小六儿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皱眉道,“那个大城主一副铁石心肠,是不会放咱们进去的。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属下翻墙进去,先想办法找到阿蛮,再请他出来见您吧!”
似乎是“阿蛮”这个名字令明郁终于有了反应,他侧过脸来,双眸炯炯,再非往日的淡漠沉寂,竟是神采照人,微笑着斥道,“不可放肆。”顿了顿,仰头徐徐呼出一口气,脸色虽冻得发白,依然掩不住自心底透出的欣悦之情,“他还活着,老天真是待我不薄!……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愿意出来见我为止。这是我欠他的,无论要我等多久,我都绝无怨言!”
小六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明郁,这个自己衷心跟随了几乎半生的主人,这几年的磨砺已令他迅速成熟起来,渐渐有了万人之上的王者之气,然而此刻他的眼神却是如此的脆弱和执著,让自己看了只觉辛酸。
沒有违背明郁的意思,小六儿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阿蛮,我们来了!你若是知道,就快点儿出来相见吧,小六哥……求你了!”
巍峨耸立的城堡中,偌大的宫宇一角、紧闭的长窗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面窗而立,沉默地向下注视着,目光冷凝,线条刚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直静静站在他身侧的纪凤阁也在盯着宫门前那两个倔强伫立的身影,秀丽的面庞隐含忧色……
苍茫的暮色越來越浓,寒風呼啸着掠过,夹帶着片片冰渣……又开始落雪了!
那两个固执的男人,已经不吃不喝地站了整整两天了!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融入漫天的风雪之中,笔挺的腰身慢慢脱力,却还是不肯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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