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你刚才明明把眼影放人背包的口袋里……”
她以尖锐的声音应战,但当我打开背包口袋给她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内裤和胸罩放在外套口袋是吗?”
我瞪着她的脸,双手插入两边的口袋,把衬里翻出来。口袋里只有洗过的手帕和口香糖的包装纸。
“这、这怎么……亲眼看见你把水蓝色内裤放进去……”
她好像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般垂着头。
“喏,这下可惨了。踩空了。”
我的这句话和车站前商店出售的提神饮料效果相当,她猛然抬起脸,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宛如两颗并排的糖炒栗子。
“难、难道是?”
我把咀嚼得干硬无味的口香糖吐在纸上,空出口腔。
“八木蔷子,幸会。”
我大概咧嘴笑了下吧。虽然自认为是羞涩的笑,但曾有同事说这个表情相当唬人。
“八木前辈?我到保安室时,黑板上写着巡回中,所以我以为……”
想必在讲习会或研修会时,听教官提起过我那冰什么的绰号吧,新进保安员直挺挺地站着,仿佛脊椎上穿了铁丝一般。
“对不起,报告迟了,我是森村茜。我会拼命努力不给您添麻烦,请多多指教。”
“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一点。”
受到总公司的指示,从今天起大约两周,我要传授她巡逻店内揪出扒手的技巧。这是一对一的实地训练,也是受过警备业法和刑事诉讼法等职前教育的新进保安员的现场实习。
“我不是存心欺骗,刚才的行动已事先得到店长的同意,待会儿还要归还那些商品。”
我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朝工作人员专用电梯走去。
“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观察力和胆识,所以特别演了这出戏。”
我轻拍似乎害怕听下去而缩着脖子的森村,对她说:
“第一天就有这种表现,很不错,有胆量。我给你打及格分数。”
从两侧堆放着厚纸箱的三楼走廊往保安室途中,我——面看着走在旁边的新人,一面和她交谈。假使这是店内的通路,我的视线绝不会朝向她。巡逻中虽然会和同伴交谈,但视线一定要放在周围的购物客身上。
保安室是间约莫四个半榻榻米大的简单房间,让新人坐在塑胶皮椅,我开始冲泡咖啡。
“要加糖和奶精吗?”
双脚并拢而坐的新人似乎在思索别的事,喃喃自语地说,自己实在太自不量力,第一天就想求表现,幸好对象是八木前辈,要是顾客,一定会因为误认而不可收拾。
“你已经完成着手、现认了。我确实偷偷把眼影塞人背包口袋,内衣也像你所说的,放进外套口袋。”
在我们的世界,把客人拿起商品的行为称为“着手”,亲眼目睹客人将着手的商品放人口袋或其他袋内叫做“现认”。若没有完全掌握客人在哪一处卖场“着手”哪种商品,在哪里将它藏在身上的哪些地方,我们遗漏在卖场“着手”的场面时,也不能出声,因为对方会声称是从家里带来的,或刚才购买,袋子和条码已经丢弃。对我们保安员而言,没有比踩空——误认——更可怕的事了。虽然有时候道歉就能了事,但最坏的情形可能吃上官司。
“不过,就算能够着手、现认,但到叫住之间,视线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标的。可是‘现认’之后,很容易因为‘亲眼目睹’的成就感而松懈,有时会移开视线。”
新人对我说的话深深点头表示赞同。“我刚才就是这样。”
“电扶梯。”
看到森村浮现惊讶的表情,我有一种算命师铁口直断般的得意。
“乘电扶梯上二楼时,我把眼影换到背包里面了。”我把背包拉链拉开给她看。
“原来内裤和胸罩也都换到这里来了。”
“对,我有效的利用乘电扶梯下到一楼之间的空当。你虽然尾随我,但下电扶梯时视线大概离开了我,望向旁边的镜子看看自己脸上的化妆或是眺望一楼卖场。对吗?”
“都被您看穿了。”
“我只不过是说出自己过去失败的经验。……哦,这个还满痛的。”
我抬起一双脚放在钢椅上,从帆布鞋脚跟处取出指甲油瓶。
“哇,厉害,我一点都没发现!”
我对喝彩的晚辈稍稍严肃的说:
“真正的行家可不是这样。他们像魔术师一样手指灵巧,而且聪明。刚才我不是要求你出示身份证明吗?要是标的要求相同的事,要回答到保安室再看,绝不能当场给对方看。”
“为什么?”
“因为在掏取身份证明之际,标的可能逃走。我说他们灵巧且有智慧,另外还要加上一点:那些人脚程很快。森村小姐,你一百分尺跑几秒?”我一面问一面忍住笑,因为我也曾被前辈问过相同的问题。我想,我渐渐像那个人了。
当时担任队长的前辈,现在已成为统率一百二十名保安员的指令长。我之所以爱穿帆布鞋,就是从三年前被那位前辈问到一百公尺跑几秒的第二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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