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需要表演的舞台。若拿“舞台”的大小来比较,以阳光超市为例,卖场面积约两万平方公尺,保安员的舞台是极其宽广的。一旦踏上这个舞台,到落幕为止,必须绷紧神经,充分运用眼和脚,以及第六感来表演。指令长重新教导了我保安员应有的姿态。
说到潜入管理员室时,指令长第一次转头看我,但立刻直视前方说:“继续。”
惊讶的是,指令长并未出言责备。说到从条码发现德国制洗洁剂,然后结束报告时,我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可以去唱地方戏曲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假装挑选化妆品而在监视形迹可疑的学生,指令长以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把条码贴在管理员额上,交给警察吗?”
就像发现扒手是主妇就立刻送警处理那样吗?虽然耳朵没有听到,但心中隐隐察觉指令长的言外之意。
“不。”我断然否定。“现阶段管理员确实可疑,但我并未现认。假使我目睹他燃烧包装盒,以及把灰烬丢进垃圾桶,也许我就会向警察告发。”
“很好,八木。继续下去。”
“不知道已故的督导员所说的为击溃四小时而战是什么含意,因此很挂虑。遗族之中还有一户尚未拜访,考虑今晚去看看。”
“在什么地方?”我回答千叶县的行德,指令长说:“那就去吧。”
指令长活像驱逐迷路在狗般挥挥手,说: “下面的时间由我坂东代替。”口气冷淡,却令人胸口发热。
“谢谢您。”我深深弯腰行礼,往出口举步时,被压低的声音叫住。
“等一下。”
我一惊,转过头。指令长背部朝着我。
“你看起来很美,八木。很快你就会冲破逆境。”
作为试用化妆晶之用、下角浮雕着厂商名称的镜中,映出指令长含笑的面孔。
自从与五位大学同学一起到迪士尼乐园以后,已经有一年多没坐营团地下铁东西线。
电车迎向傍晚特有的紫色晚霞,我倚着车门,从地图抬起头来,把面颊靠在玻璃窗上。车内广播着下一站是浦安,我却在想,张挂着圣诞节灯饰的迪士尼乐园想必绚斓美丽,但愿能在圣诞夜和木岛去观赏……
与木岛交往的七年间,两人一块儿观赏的灯彩,只有银座百货公司外墙以小灯泡缀成的枞树和幽会旅馆的霓虹灯。对于始终畏惧人们眼光的我们来说,俯视夜景的餐厅是禁地,进餐时总是利用位于地下室的馆子。眺望着流过车窗的浦安街景,昔日的梦想——穿情侣装手牵着手漫游迪士尼乐园——回到心中。不知不觉我已经三十三岁,木岛四十八岁,已经到了穿情侣装在街头漫步会引人侧目的年龄。不过我想,做一对超龄的米奇和米妮也不错。
我在过了浦安两站的行德站下车,在月台伫立片刻,俯视铺着小石子的铁轨,一面在心中默祷。大约一个月前,督导员大河原从月台跌落,被电车撞死的案子,就是发生在这里。
走出自动收票口,再次翻开市街图,把在电车上做了红色记号的位置印人脑中。
沿着站前的大街的步道行走,不知从哪里传来山下达郎的圣诞歌曲。或许是受到这甜美旋律的影响,叮叮按着铃穿梭于人群中的脚踏车,以及双手提着超市提袋,急急赶路回家的人们,看起来幸福洋溢。
大约走了一公里,在加油站转弯之前,就经过了七八家便利商店。假使我的记忆没有错,其中有两家雷顿。显然是因为这一带住宅集中,所以成为便利商店的激战地区。正如蜜汁丰富的花会吸引蜜蜂飞来一样,夜间人口愈多的地方愈适合开便利商店。
看到灰色瓷砖外墙上嵌着金色的招牌,上面写着“东福荣公寓”,我立刻跑上阶梯,踩着自动门前的踏脚垫准备进入建筑物。眼睛转向左边,发现类似银行提款机的金属嵌板,我“啊——”了一声,为自己想要开启自动门而在踏脚垫上跳跃的举动略感羞赧。这栋公寓为了避免闲人进入而采用自动上锁式的门。
取出背袋内的报纸影印来看,报上只刊载了公寓名称,没有房间号码。排列于嵌板上的按钮中有一个是管理员室,我急忙按下。
“房间号码不能说。”
穿淡黄色上衣的中年男子说着从旁边的窗口探头出来,以怀疑的眼光从头到脚打量我。
“你是谁?”
傲慢的口气、毫不通融的性格,简直就像西田老十岁时的模样。
“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看了一眼我的名片,他乖僻的说: “可疑的人会说自己可疑吗?那位先生去世以后,奇怪的宗教不断来规劝人教,推销灵骨塔和人寿保险的人也接二连三的跑来。”管理员口里嘟哝着,抓住小窗的把手,眼看就要关上窗子。
因为名片上的公司名称而被误认为防盗器推销员,我试图解释自己的身分。但他说是女主人交代不准说出房间号码,我只好作罢。
我把下巴一抬,转身就走。仰望着公寓,我心想,站在这里大叫大河原先生,或许也是个方法。但我决定跑下阶梯,奔进对面的公用电话亭。我打电话到雷顿总公司,录音带的声音说,今天的营业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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