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罐乃清代制宜兴壶的名家杨彭年所制,盖内以褐漆横写篆书“黻斋制”三字,底外亦有阳文篆书“杨彭年造”方形戳记一。此罐为一对,罐身、盖上均有海水云龙戏珠纹,罐内均无夯土打地,腹部高深,以底代替夯土,殊少见,或即不以夯土为地所用者……
金爷又是一顿畅谈,见穆春江听得入迷,金爷说道:“小子!你要是喜欢,金爷就把和它配对的另一个罐送给你了!也算是金爷给你这个学生的一份见面礼!”说着金爷起身,从靠墙的古式书柜中取出另一个蛐蛐罐,递给了穆春江。
穆春江接过罐子,便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可是罐子虽好,里边缺点东西啊,于是他乐着说道:“金爷,要不——,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这只大蛐蛐也送我得了!省着我不会买,再买只不怎么样的,上当受骗是小,配不上您这么好的罐子才是大啊——”
金爷也乐了,“你小子就是嘴好!要东西都能让我老头子心甘情愿的给你!好吧,这只虫就送你了!”说完,金爷麻利的把蛐蛐从自己的罐里倒到了穆春江的罐子里。
穆春江玩弄着手里的蛐蛐罐,很是喜爱,也不知为什么,他对于这种八旗子弟喜好的玩物有着一种天生的亲近感,不用培养,稍加接触就会爱不释手、痴迷其中,是不是“穆老”在冥冥中选中了穆春江作为自己玩物天下的继承人?不得而知,总之,蛐蛐连同蛐蛐罐一到了穆春江的手里,他就不愿意再放下,总有一种和它们前世有缘的感觉。
玩了一会,穆春江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假思索的问道:“金爷!您说——,这算玩物丧志吗?”
“玩物丧志?!笑话!”金爷严历的说了一句,表情有些生气。
穆春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金爷会有如此的反应,他匆忙解释道:“金爷!我可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生你的气!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很多不懂行的人,经常用玩物丧志来形容我们这些玩家,我是在生他们无知的气!”
穆春江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愣的望着金爷,寻求下面的答案。
“什么叫玩物丧志?!是在说某个人因为玩上了某个物件而把自己的志向给忘却了,从此不思进取,沉迷于这个物件中!可是我要问问,我们这些古玩玩家,一生的志向就是古玩,玩精它、玩转它,不仅不会因为沉迷于它而不思进取,相反,我们越玩越上瘾,越玩越执着,我们是这个行当里真正的行家,真正的专家!难道我们这也叫玩物丧志吗?”
“不叫!”穆春江匆忙的应了一声。
金爷根本没搭理他,继续说道:“乱世金银、盛世古玩!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涉足古玩界,这说明我们的国家在发展,太平盛世,人们的日子变好了,有了闲钱玩古玩、搞收藏,这难道不是一个好现象吗?偏偏有一帮不懂装懂的人,天天和我们这些老头子们较劲,说我们这是不务正业,把孩子们都给带坏了!我倒是想问问,我金爷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知数百年,哪个孩子跟我学算是他的福份,我怎么就把孩子带坏了?我把哪个孩子给带坏了?!”
穆春江终于明白了,一定是有什么人曾经抵毁过金爷,说他这是玩物丧志,带坏了孩子,令他大为恼火,所以他才会对这四个字出奇的敏感,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金爷,只好默不作声的继续听他发劳骚。
“我还想问问他了,我金爷玩了一辈子古玩,慧眼识金,淘换的众多宝贝,随便拿出来一件就够个普通人吃上一辈子的,难道我这不叫事业吗?依照他们这帮小兔崽子们的意思,非要让人们谁也不要玩古玩,都去撅着屁股种地才算是没有丧失志气!要真是那样,这个世道一定是不太平了,所以老百姓们才会只藏粮食不藏古物,难道这帮小兔崽子们真的希望这样?!世道真不太平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金爷越说越生气,越说声音越大,听得穆春江直想往椅子底下钻,自己的一句话竟招惹来老爷子这么大的火,自己怎么这么不长眼啊!不过,经金爷这么一骂,穆春江的心里还真是豁然开朗了许多,金爷的话句句在理,什么叫玩物丧志?古玩这一行原本就是一个事业,而且是一个文化素养极高、创造利润极大的事业,涉足这一行业的人要是不玩物,那还能有长进吗?看来曾经说风凉话、招惹了金爷的那帮小子确实无知、该骂,也就是金爷岁数大了,要是自己,肯定会暴捶他们丫的一顿不可。
金爷又骂了一会,气终于消了许多,穆春江匆忙给他上茶,金爷喝了两口,又呼嗤呼嗤的倒了几口气,平静了许多。爷俩对望了一眼,不觉谁也绷不住,都笑了。金爷笑自己跟吃了枪药似的,莫名其妙的就暴怒起来,这么大岁数还跟个小孩似的,真是够可笑的。穆春江笑金爷就是一个“老小孩”,来风就是雨,暴脾气一上来天王老子他也敢骂,这种我行我素、桀骜不逊的作风自己喜欢。
爷俩乐了一会,渐渐恢复常态,正要绷住笑,罐里的蛐蛐适时的“嘟嘟嘟”的高声鸣叫了几声,如同成心捣乱一般,逗得爷俩再次开怀大笑。
和金爷呆了半天,听他又讲了些古玩的知识,穆春江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临行还不忘了从金爷的书架上选了两本有关古玩知识的书籍,准备晚上回家的时候学习。
52书库推荐浏览: 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