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幻影在中午时溶进天空;在那上面,骄阳如怒目俯视着。然后,到傍晚时分,蜃景渐渐消失,海平面又回复了水平方向,又变成蓝蓝的,夕阳西下时,海平面轮廓清晰。
那是一天中又一个比较凉快的时候,但可怕的黑夜也就要降临了。
夕阳西沉以后,黑夜降临岛上,把一切都笼罩住了;群星遥远,星光下一阵阵骚动声从茅屋里传出来。
然而,按北欧习俗,干活、游玩和吃喝都是从早到晚进行的,所以孩子们不可能彻底适应这种新的生活节奏。
小家伙珀西佛尔老早就爬进了窝棚,在那儿待了两天,说呀、唱呀、哭呀,大家还以为他疯了,并感到有点好笑。
从那以后他面容憔悴,眼睛红肿,变得可怜巴巴的;成了一个不玩尽哭的小家伙。
“小家伙们”此时是那些较小的男孩的称呼。
个子按大小排开,拉尔夫最大;虽然西蒙、罗伯特和莫里斯三个人之间很难区别,但是在孩子们当中,大家伙们、小家伙们,却是任何人都不难辨认的。
无疑大约六岁上下应该算作是小家伙们的,他们过着一种很特别的、同时又是忙碌的生活。
白天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搞吃的,可以够得着的野果都摘来吃,也不管生熟好坏,现在对肚子痛和慢性腹泻都已经习惯了。
他们感受到黑暗中种种莫名的恐怖;只好挤作一堆互相壮胆。
除了吃睡之外,他们就找空玩耍;在明晃晃的水边,在白闪闪的沙滩上,毫无目标地玩耍,把时间打发过去。
在这种环境里,孩子们哭喊着叫娘的本性,在这种情况下的发生比人们所预料的要少得多;他们皮肤很黑,肮脏不堪。
他们听从海螺的召唤,一来因为是拉尔夫吹的,他是个大个子,他足以成为同权威的成人世界相联系的纽带;二来是因为他们喜欢聚在一起,把聚会当作快乐的事情。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很少去打扰大家伙,他们有他们自己感情热烈的、激动的共同生活。
在小河的沙洲上他们用沙子堆起各式城堡。这些城堡高约一英尺,并以各种贝壳、凋谢的花朵和好玩的石子装饰。
围绕着城堡的是各种标记、小路、围墙、铁路线,但只有在靠近海滩平面才看得清是这些东西。小家伙们就这样玩耍着,如果说并不快乐,至少也入了迷;而且三个小家伙会常常在一起玩同一个游戏。
眼下有三个正在这儿玩——亨利是他们中最大的。他同脸上长着紫色胎记的男孩是远亲,那个孩子自从发生大火的那天夜里起就没有再出现过;但亨利还年幼,还不懂这个。
要是有人告诉他那个孩子乘飞机回家了,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会相信这个说法。
亨利这天下午有点象个小头头,因为另外两个是岛上最小的孩子,珀西佛尔和约翰尼。
珀西佛尔的肤色是鼠灰的,就连他的母亲也不太喜欢;约翰尼则长得挺帅,一头金发,天性好斗。这会儿约翰尼很听话,因为他兴致蛮高;三个孩子跪在沙地里,总算相安无事。
这时罗杰和莫里斯从森林走了出来。他们刚从管火岗上下来,下来准备游泳的。罗杰带路直闯,他一脚将城堡踢倒,把花朵埋入了沙子里,并打散了三个小家伙收集来的石子。莫里斯跟着,一边笑,一边把城堡破坏得更厉害。
游戏停止了,三个小家伙仰脸呆看着。
事情发生的当口儿,他们感兴趣的特别标记还没被触及,所以尚未表示出强烈的不满。只有珀西佛尔因沙子弄进一只眼睛里呜呜地哭了,莫里斯赶忙走开。 以前莫里斯曾因将一个小孩的眼睛里弄进沙子而受过惩罚。眼下,尽管不会有爸爸或妈妈来严厉地教训他,莫里斯仍感到做了错事而心有余悸。他在心里编造出一个含糊的借口,嘴里嘟囔着游泳什么的,然后撒腿快步跑开了。
小家伙们被还待在那里的罗杰看着。他比刚上岛那阵子黑不了多少,但是一头稻草堆似的黑头发,长长地披在颈部,在前面低得覆盖了前额,与他那一张阴沉沉的面孔倒很相衬,使人看了起初只觉得有一种陌生和不好相处的感觉,现在却感到很可怕了。
珀西佛尔不再啜泣,继续玩着,因为眼中的沙子已被泪水冲掉了。约翰尼蓝灰色的双眼看着他,随后抓起沙子往空中撒去;一会儿珀西佛尔又哭了起来。
亨利玩腻了,就沿着海滩闲荡开去,他后面跟着罗杰,在棕榈树底下跟他朝同一个方向闲闲地逛。
亨利与棕榈树隔开着一段距离,他年纪太小,而不懂得避开毒日头,所以没有沿着树荫向前。
他走下海滩,在水边忙起来。浩瀚的太平洋正在涨潮,隔一会儿,比较平静的环礁湖水就上涨一英寸。
有一些小生物在这最近一次上涨的海水中,随着海潮漫上烫人而干燥的沙滩,这些小小的透明生物前来探索。
它们用人们难以识别的感官考察着这片新的地域。在上一次食料被海潮侵袭一卷而光的地方,现在又出现了种种食料:也许是鸟粪,也许是小虫,总之是陆上生物的碎屑散在四处。
这些小小象无数会动的小锯齿的透明生物,前来清扫海滩。
亨利被这一切所迷住。他拿着一段木棒拨弄着,海水已将这木棒冲刷得发白,随波漂动着,把木棒拎在他的手里,他想用这木棒控制这些清扫者的活动。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威廉·戈尔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