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的停顿。孩子们都在想在夜里有谁会到黑暗里去,都不禁咧嘴而笑。接着西蒙站了起来,拉尔夫吃惊地望着他。
“你!你为什么在黑暗里闲逛?”西蒙拿过海螺,他的手在发抖。
“我要——到一个地方去——一个我知道的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在丛林中,就我知道的地方。”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杰克以一种轻蔑的,听上去很带决定性,但却是很滑稽的腔调说,为他们解决了问题。
“他是着急去解手。”
拉尔夫感觉到西蒙受了羞辱,一面接过海螺,一面严厉地盯着西蒙的脸。
“好吧,下不为例。懂吗?千万在夜里不要出去。已经有很多关于野兽的愚蠢的谈论了,尽管小家伙们还没有看到你溜来溜去,象只——”
嘲笑声四起,这当中夹杂着恐惧和责难的味道。拉尔夫已经收回了海螺制止西蒙的辩解,于是他只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拉尔夫在整个会场静下来的时候,转向猪崽子。
“怎么样,猪崽子?”
“还有一个。是他。”
珀西佛尔被小家伙们推到前面来,随后让他独自留在那儿。
珀西佛尔站在中间一块齐膝深的草丛中,看着自己被遮没的双脚,尽量把自己想象成是在一个“帐篷”里。
拉尔夫赶紧将脑中想象着的另一个小男孩也曾象这样站着过的记忆摆脱掉。
拉尔夫早已把那件事深藏在心底,将它驱出脑海,只有象眼前这种实在的形象才又把它带上了心头。
一直没有再点过小家伙们的数,一半是因为没法确保他们全被点着,一半是因为拉尔夫至少知道猪崽子在山顶上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有金发的,黑发的,带雀斑的小男孩,全都那么肮脏,但在他们的脸上却有幸没有大斑点。
没有人再看见过有紫红胎记的脸蛋。
然而那一次猪崽子就已经又哄又唬了。
拉尔夫对猪崽子点点头表示他还记得那不宜公开说的事情。
“问下去。再问问他。”猪崽子跪着,海螺在他的手里。“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把身子一扭躲进了他的“帐篷”。
猪崽子无计可施地转向拉尔夫,后者又高声发问:“你是谁呀?”
这种沉默和拒绝回答问题的气氛简直让孩子们受不了,突然齐声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保持安静!”在暮色中拉尔夫凝视着那个小孩。
“现在你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珀西佛尔·威密斯·麦迪逊,哈恩茨,哈考特·圣安东尼教区牧师住所,电话,电话,电——”这个信息使小家伙感到无比悲痛,继而使他流泪了。
他皱起面孔,泪如泉涌,张大的嘴也可以让人看见一个方方的黑洞。
起初他象个悲伤的雕像那样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可随之他放声痛哭,哭得象海螺声那样又响又长。
“别哭,你呀!别哭了!”珀西佛尔·威密斯·麦迪逊可熬不住了。
已被打开的悲伤的源头,远非权威所能制止,即使威胁着要揍他也不管用。
一场一声紧接一声的嚎啕大哭,就这样开始了。他挺直身子,这哭声似乎使他好象被钉住了一样。
“别哭了!别哭了!”此刻小家伙们也受到了感染。
这哭声所引起的悲伤仿佛人人都有份似的,使他们都悲伤的哭起来。
他们满怀同情地哭开了,有两个哭得几乎跟珀西佛尔一样响。
是莫里斯解救了他们。
他大声喊道:“看着我!”莫里斯假装跌倒在地。他揉揉臀部,又再次翻到在草里,只因他又坐到那根歪树干上。他这小丑角色扮得很糟,但是却吸引了珀西佛尔和其他小家伙,他们抽抽鼻子,笑了。他们很滑稽的笑不一会儿也把大家给逗乐了。
随后杰克没有拿着海螺就讲起话来,因而他的发言违规了;可每个人都忽视了这一点。
“那野兽的事怎么了?”
珀西佛尔身上产生了奇怪的变化。
哈欠连天,脚象踩着海绵,于是杰克一把抓牢他摇晃着问道:“野兽在哪儿住?”
珀西佛尔在杰克紧抓的双手中不住往下沉。
“那倒是头怪聪明的野兽,”猪崽子嘲弄地说道,“它居然能藏在这个岛上。”
“杰克哪儿都去过——”
“野兽能住在哪儿呢?”
“去你的野兽吧!”珀西佛尔嘟囔着什么,大伙儿又哄笑起来。
拉尔夫身子靠向前。“他在说什么呀?” 杰克听着珀西佛尔的回答,马上放开了他。四面都是人,这让珀西佛尔感到宽慰,一被松开,就趴在长长的野草中睡着了。
杰克嗽嗽嗓子,然后不在意地报告道:“他说野兽从海里来。”
笑声平息后。
拉尔夫顾自回过身去,成了一个衬着环礁湖的、隆起的黑色人影。
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一边看着环礁湖之外漫无边际的大海,一边思考着;在那种不可测量的深蓝的海水之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可能;他们静静地倾听着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倾听着从礁石处传来的海水击拍岩石的轻微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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