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佬一听之后,顿时脑袋一撇瞪着哈洛克。“不必了,哈洛克,我心领了。我看,我只有相信你说的了。我可不愿意被你们大使馆的一等参事晓得有我这号掮客。我永远只能隐身幕后,也许哪一天你会需要我。好吧,我相信你了。”
“既然你相信我了,那就请你多替我广为宣传一下,也好让我日子容易过一点。”
“那些苏联国安会的人怎么样?他们会相信吗?”
“我认为会相信。他们潜伏在我方的内奸,弄不好早在我签辞职文件的时候,就已经把消息传回札钦斯基广场的国安会总部了。”
“他们可能会怀疑这只是个烟幕。”
“那他们就更不会来碰我了,对吧?又何必来咬我这个毒饵呢?”
“他们有逼供药,把你逮进去打个两针问问,也无伤大雅。你们还不是一有逼供药。”
“逼供也没用,他们不知道的,我也不清楚,而我知道的也早已变更了。这是很滑稽的事:我的敌人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们就是逼问出几个名字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反而会自找麻烦。”
“可是你当初把他们搞得很惨:即使你不干了,还是会打人来找你报仇,或者是向你讨回一点公道的;这是人性,总难免的。”
“我想不会吧。要来找麻烦的话,他们就该衡量一下能不能稳吃住我。在那方面,我耍的伎俩可不比他们差,也不比他们仁慈。再说——又何必呢,想来整我,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和结果了。妄杀无辜是毫无意义的,没有正当的理由,又凭什么去杀人?我们这一行里面,不管敌我,总还是有这么一点老规矩的。很疯狂吧,对不对?满有点维多利亚时期的古风呢。我们只要一不干了,就谁都也都会来碰你了。这是相当讽刺的,毫无利用价值后,马上就形向陌路,弃之如敝履了,葛洛维。当我们一旦跳出了这个是非圈,我们就再也不在乎自己了。我们也再不会有什么理由去恨对方,或者去宰对方了。”
“讲得很透彻,我的朋友。你显然曾经花过一番心思彻底想过。”
“最近我比较有空。”
“可是总难免还是会有某些人,对你最近的行为和生活——你现在扮演的角色——非常感兴趣。当然这是可以意料的。他们都是些犯了偏执狂的疯子。这些人喜怒无常,爱恨随心,杀人不眨眼,仁慈起来又高唱赞美诗。这些人通常都是十分顽固的,而且可以算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一群复杂人种,完全变态的偏执狂,既难以捉摸.又十分矛盾多疑………纯粹是苏联的那一套模式。”
哈洛克一听,仿佛觉得对方的话里隐藏了其他的意义,他转望葛洛维,两个人互相瞪着。“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告诉你也无伤大雅啊。既然我已经相信你了,我不妨就把我为什么要来试探你的理由说给你听听。”
“难道莫斯科还一直认为我没有退出?”
“就连我当初也是这么想你的。至于他们信不相信,则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他们会不相信?”哈洛克又转头望着桥下。
“我也不知道。你退出这个圈子以后,我会很想念你的,哈洛克;你比较讲理,比其他人都要文明。很难对付,可是却非常讲理。再说,你并非天生就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对吧?你是典型的欧洲人。”
“我是美国人,”哈洛克静静地说,“我是的。”
“以身为一名美国人而言,你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我可以这么说。假如——哪天你改变心意——或是心意改变了你的话—— 来找我好了。我们永远可以做做生意的。”
“虽然不太可能,可是我仍旧心领——谢了。”
“听起来——你至少还没有斩钉截铁的一口拒绝掉我—— 这表示也难讲,对吧?”
“我向来很懂礼貌。”
“讲文明,再见了,米海……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原来的姓名。”
哈洛克慢慢转过头去,望着葛洛维以他那种优雅高贵的步伐,一步步的走过“皇家大桥”的人行道,走向桥端,这名高雅的法国佬,是替一群他本身也十分痛恨不屑的人来质问他哈洛克的,那群人一定付了他不少钱。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会不相信他已经辞职不干的事呢?
为什么他们仍然不死心呢?
阿姆斯特丹的中情局不相信,就表示美国中情局本身也不相信他。巴黎的苏联国安会工作站不相信他,就表示莫斯科的札钦斯基国安会也不相信他。为什么呢?
他受够了巴黎。到底他要跑多远,才能逃得过他们的显微镜呢?
“艾麓苏沙·德尔菲”是一间座落在雅典“辛塔格玛广场”附近的小旅馆,这间旅馆在提醒特旅客他们已经到了希腊。所有的房间全是一片灿灿的,白上加白的雪白色。墙壁、家具和拿来做为隔间的装饰垂帘,全是一片雪白,而所有墙上挂的油画,也全是描绘着古老的历史遗迹和古董:庙宇、廊柱、古坛、还有那些化石,早己被印作风景的名信片弄得十分浪漫了,它们现在只不过变成了另一种型式的油画而已。每一间房间都有一扇双合小门通往一座小阳台——大到只能容得下摆下两张小椅子和一张小矮几——可以让客人放一杯清晨喝的黑咖啡,大厅里和每一座电梯间,总难逃得过希腊民俗音乐乒乒乓乓的骚闹声,静钹管弦乐的音律,成天吵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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