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帆快步入内,没有人阻拦,到得掘土工地时,意外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围在掘土机作业的巨大笆斗附近,认真地研究着它从泥地里挖出来的泥土。他知道这些人的来历,都是本城喜好铲地皮的角色,每逢动土都少不了他们意欲捡漏的身影。吴陵城中几处旧宅基的开挖,都有东西现世。不少都被这些第一时间出现在第一现场的家伙们弄走了。他一方面来对于泥土中可能露面的古董感兴趣,一方面为了验证范宅毁于大火的传说,专注于表面泥土的开掘。根据他粗浅的考古经验,像这个年份发生的火灾,在距离地表很浅的地方会有痕迹,一旦深挖,就再也见不着了。
第198节:第八章女人们的窝藏岁月
挖掘机开土的这段地面,破除了表面一层厚实混凝土后,下面是深黑色的泥土,下去一米左右的坑状之后,带起的泥土中不再掺有碎瓷、泥螺壳等标志性的东西。看来并不像有旧房基残存。黎帆双手环抱于胸前,专注地保持着耐心。几个小时后,这片地块被清理干净,裸露出渗水的土层。马上就有抽水机进场,有条不紊地忙碌起后续的工作来。
黎帆随着挖土机向侧旁的地块走去,但闻笆斗的声响,磕碎了混凝土地面,再一声向下入地半尺,抓提起慢慢一斗灰土来,啪啦啪啦往旁边倾倒,发出一阵碎响。那些捡漏的人们一窝蜂拥上去,俯身细看翻寻着,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只是泥土裹挟着无数的碎质泥块。黎帆眼中一亮,抓了一把这些硬质物来细看,色泽泛青,比瓦砾稍脆,手掌用力握捏即散,明显是火烧土的性质。
他丢下这些印证了大火发生过的泥屑,又站立了一刻,再也没有新的收获,这才离开了现场。待到马路边举头看看日色,再望望腕上手表时,已到午间十二点了。
(三)
作为落难之人黎帆仅存的同学兼好友——八哥中午时分在住处楼下,负责招待他吃了一顿地道的吴陵饭食,菜肴以水乡特色为主。黎帆坐在几道以鱼为主料烹制的美味前,叹口气说:“我看到了鱼,就油然想起了水乡深处的溱南镇。水乡的特色就是鱼鲜吗。”
八哥递了只膏满肉足的大闸蟹给他,说:“别挑剔了,这可是你久违了的美味,不吃的话,下次只能请你吃面条了。”
黎帆抬眼望他,问道:“让你破费了。你现在还靠过去比赛的奖金过活?工作有没有确定下来?”
八哥微笑道:“落魄之人,还记得我的饭碗,还是不错的。”
黎帆环顾饭店周围桌上吃饭的顾客,低声说:“这地方安全吧?不会冒出警察来,把咱们俩都逮走?”
八哥笑道:“把你逮走,关我什么事?”
黎帆说:“这时候,你还能洗脱得了干系?窝藏包庇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八哥摇头道:“屁话!窝藏你的是樊小云,包庇你是亚菲。这两个女人,一个送你出境,一个将你收藏在闺房里,怎么着也轮不着我啊!”
黎帆大笑,摸摸唇上的胡须,说:“你倒会倒打一耙,我这模样,除了你谁会认出来?”
八哥悠然一笑,不答。喝了一口酒后,意味深长地说:“你回到吴陵,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我猜,所有人都巴不得你回来呢。这一归来,深孚众望。”
黎帆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些人,也包括警察吗?”
他苦笑一声,说:“当然包括,这样动手抓起人来不费吹灰之力。”
第199节:第八章女人们的窝藏岁月
酒足饭饱后,两人出门站在街边,八哥邀请黎帆去他那儿坐坐。黎帆婉拒了,说:“弄不好,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你身边陡然出现了这么个蓄胡子的人,他们得仔细辨认。哈!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晚报编辑,某某酒店凶案在逃嫌疑人,那可就不好玩了。”
八哥一笑,说:“想不到不过几天,你就变得这样谨慎了,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茁壮成长了。”
黎帆在涵西街边和八哥分手后,心中挂念着有关范宅的事。他找了处公用电话亭,试探着向自己的住处座机拨打了两遍,结果无人接听。他在路上边走边斟酌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冒险,潜回丛林街住处,去取出那些自己得之于章先生遗孀处的研究材料。他要再仔细梳理一遍其中的细节,看能不能从某些含意模糊的字眼中找出蛛丝马迹来,跟今天早间偶然得到的重要线索相互参照。
丛林街旧貌依然,并不因为缺少一个黎帆而有任何细微的改变。倒是黎帆重新踏上了这秋意渐浓的街道时,自身变化了许多。现在,满街上走的来来去去的行人中,还有几个能记得起他这个人呢?人与街道,无非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关系。城市和家族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吴陵城中富甲一方的范氏,一阵大火后成为传说。现在,连这传说都已成为少数日渐苍白模糊的记忆。这记忆再过些年头,定将会完全消失,连传言都化为泡影了。
黎帆不知道自己这些天的离开,会不会成为街坊邻里们记忆里的泡沫,漫天飞舞,随风而逝。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了自己所住的那幢临街楼房,看看四周有无异样,接着转身进了对面的酒吧内,要了杯红酒,晃悠着酒杯,借机将酒吧、街头以及楼道入口处的情况观察了个仔细。慢慢饮用后,趁着午休时间壮着胆子横穿马路,步履稳健地进了楼道,快步利落地上了二楼,看看前后无人,掏出钥匙来轻轻开了自家的房门,闪入其内,反手再轻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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