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鬼宿舍楼内可能随时出没的鬼魂,一阵狂奔冲到大楼外,在风雨中走下台阶,正要迎着暴雨冲出大门,却迎见一个黑影,它就在对面大门外,我被那个美丽的黑色形体震慑住了,是她,落衣,她孤零零地伫立在风雨中,窈窕妩媚的身形宛如河边的菁柳。
我知道,她在等我,黑衣无脸的女人(这次我不再称呼她为鬼魂),狂风撕扯着她柳絮似的发丝,比以往更加凄冷的是,她那仅露出红唇的下颚异常红润,在黑夜中像一盏忽明忽暗的小橘灯。
我冲过雨水,暂短地面对着,感激地凝视着那片窈窕而凄凉的黑影,我看清了,那盏小橘灯是血,她有些站不稳,就突然张开双臂,犹如一片随风而絮的落叶,踉跄着扑过来,我赶快接住她即将倾颓的身体,才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红色痕迹越发的殷红,一道夺目的闪花在半空开放,我猛然从她的脖子间,看透了对面血红的雨花!
天哪!她的脖子断了!勉强粘连着,黑衣女人无力地拥搂着我,那股槐花香气更加浓郁,虽然没有什么重量,却更加凄然美丽。这次她主动抬起头,依旧只有嘴唇,可苍白的唇边却滴淌着淋漓的血。
我赶快用衣袖帮她擦去血痕,然后将她和长发抱在怀里。虽然只有几次见面,可她凄楚而善良的形骸已经让我怜悯,让我依恋。
我捧起她的手,想为她温暖,可能是碍于三个手指的自卑,她死命地往回缩。雨下得大了,我将她抱起,跑到墙外的一颗大芙蓉树下,希望那肆虐风饕的豪雨,能在淋漓的树枝下减弱为相依的雨蓬,她的身体冷得像腊月的坚冰,一如寒瀑枝条的雪松,寒冷中伊带着温柔,我紧紧抱住她,焦急地捧着她的头,希望那点呵护能托起她游丝般的“生命”,也希望能给她温暖一下身体。
“你怎么了?为什么搞成这样!”
我叫嚣,她的头无力地垂着,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飘荡:
“你让我等得好苦……”
“你是谁?是那个民国宫女吗?是你写的黄绢日记吗?”
她不再说话,也许鬼魂在失去经脉后也会昏迷的,我小心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好久她恢复了蠕动。要不是她的力量,我承认那是鬼的力量坚持着生命,也许,她此刻就会变成泥流中冷冷的沙。
第二十三章 可怕的《红字》
然后,她慢慢抬起头,由于满脸的黑发,我依然弄不清她湿漉漉俨然美人鱼般身体的前后,只是那柔软的乳峰渐渐贴近,才使我感觉她正顽强地仰起头,并用滴血的红唇面对着我,我知道她在凝望,虽然没有让我看见她的眼睛和鼻子,我相信她正积蕴着凝视的渴望。
又是几点鲜血从嘴角流出,我没有再用手去揩拭,而是勇敢地用嘴唇去迎接她的血!我可以肯定已经落入可怕的陷阱,是将要走向死亡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连一片善良的冰魂都不能用男人雄心的玉壶去呵护吗?我还算得上什么男人,她勇敢地拼争,或许是为了挽救我的生命,甚至差点断了头,不管这鬼案的背景如何诡异,我都会毫不犹豫为了她,我已经深爱的“槐香女”付出生命和阳气。
我坚挺的决心都赋予自己将要履行的狂暴,我要狠狠地吻她,哪怕她在我的死亡前“死去”,我相信,一个好灵魂会得到造物主的佑护,假如上帝能让我的热望使她复活,我宁愿身上只剩下一滴能够与她吻别的血,只求能让我在爱神面前幸福一秒钟。
可她摇摇头,抬起手,三个枯萎的手指抚摩着我的头发,紫色的指甲就像冬天夕阳里最后一杆曾经娉婷的芦苇,在一行看不见的波光泪水中,桨划着雨水从“面颊”上流淌下来,流到唇边,直到好看的下巴。我激动的闪电中,她的指甲是淡紫色的,像夭折的少女凝华的玉乳般坟茔前,那青冢丝蔓边盛开的马兰花。
“你……不能……吻我。”
她的唇没有动,那个凄凉可怕而沙哑的声音是从她喉咙处发出,就像在水里说话一样,说话时,她的脖子冒出气泡,我知道她的喉咙断了,能有这样的声音已经是一种坚韧的力量,那是要忍受剧烈的痛苦才表达出的。
“不要说话!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你是个善良的鬼魂,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为了保护我,还受这么重的伤害!”
我抱着她声音低沉地吼。
“告诉我那光盘是从哪儿得来的!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戚斯龙是什么人?他的死与你有关系吗?”
“红字…出卖。”
“你说什么,谁出卖红字?”
“红……字。”
她说完这句,身体便下坠,突然在我的怀里消失了,只有那断魂的槐花香依旧留在我的身体中。她是鬼魂,也许在失去知觉前,她不想留在我怀里。
红字?好奇怪的话啊!她在暗示我什么?
“落衣!你做保重!”
我对着漆黑而空荡荡的故宫街道默默呼喊,我相信她听得见。
我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在去往储秀宫的路上,我反复玩味着落衣的话。红字………红字,……,为什么说这么怪异的话,她见到红字了?可怕的红字……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会不会与那件事有关系呢?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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