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生买了极好的一种胭脂,那是种红到柔和的颜色,干净温暖的感觉,胭脂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回到家中,洗净了手,小心地将画从墙上取下来,放在书桌上铺平放好,然后用极细极细的笔,点了胭脂,一点一点地涂着画中人的唇,那唇慢慢地红润起来,可是,彦生却看不见画中人的眼睛,仿佛要落下泪来。
涂上画中女子的唇,彦生轻轻将画挂在墙上,画中女子的模样美丽极了,可是,那红唇却让女子的容颜更加忧郁。素色的长裙衬着女子随意的黑发,红色的唇,仿佛就要飞起来一般,彦生看呆了。
入夜,女子和往常一样出现在彦生的梦中,女子的唇极红,红得象是天空中那抹流云,有点轻轻流动的感觉。
女子轻轻走到彦生的床边,嘴里轻唱着那支彦生熟悉的歌,那支彦生熟悉旋律却从没听清歌词的歌,这次,彦生终于听清了:“当你吻上我的唇,我的生命就已经消失在你温柔的怀中……新春杨花似旧梦,梦中飞花乱人心……你看今夜月光好似情人忧郁的眼睛,是否在我与你相遇,就已经注定了要分离……”
彦生痴迷在这歌声中,仿佛被施了魔法般。
女子轻轻唱着,走到彦生的床边,然后轻轻地低下腰,那忧郁凄美的容颜就在彦生的面前,那么近,能感觉到轻轻的呼吸,还有女子幽幽的体香。
彦生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搂住那女子,女子红润的唇对彦生仿是种极尽的诱惑,那一瞬间,彦生已经想不出过去,未来,或是现在,他只是想要,怀中这女子最温柔最旖旎的一吻……
彦生轻触那张红润的唇,只一瞬间,彦生仿佛就失去了重量般,那温柔的唇。
彦生醒来时,外面的阳光正好,彦生想起梦中女子那温柔的吻,仿佛只在刚刚一瞬间之前,一切还是那么清晰,感觉那么旖旎。
彦生慵懒地在床上想了一会,从床上起来,下意识地向挂着画的墙上望去。
墙上挂着一张什么也没有的白纸。
彦生呆呆地望着白纸,不知道纸上画着的女子消失去了哪里,或者,如同传说中所说的,画中女子已经复活了,走入了人世?
从此女子不再入梦。
彦生每日里痴呆呆地站在墙前,看着那张什么也没有的白纸,而那夜那温柔的一吻还仿佛就在唇边,女子唇上的余香还没有完全消散,彦生慢慢念着那夜听清的歌:“当你吻上我的唇,我的生命就已经消失在你温柔的怀中……新春杨花似旧梦,梦中飞花乱人心……你看今夜月光好似情人忧郁的眼睛,是否在我与你相遇,就已经注定了要分离……”
一日,彦生家中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直问彦生的妻,家中是否曾有一副女子的画相,但不久后画中女子就消失在画上了。
彦生听到道士的询问,冲出去问道士女子的去处,道士看也不看彦生:“我是来拿那张画纸的,你与她的缘份便是如此了,把画纸给我,她就在返回仙界了。”
“不!不可以给你,她还会回来的,我知道!”彦生护着门口不让道士进去。
“执迷啊执迷!若不是你们前世的执迷,如何会有今生之事?这世间万事,都是有个定数的,如果你不能悟,这数就会延长,徒增你与她之间不尽的轮回,生世的苦痛而已!何苦?何必?拿来吧,让我把你与她的这段缘就此了了吧!”
“呵呵!”彦生徒然大笑,“你是悟了,不过也就是个肮脏的道士,我是不悟,总还有与她相聚的时刻,执迷如何?不执迷如何?”
“唉!”道士一声长叹,看了看天中正午的日头:“罢了,罢了,定数,定数……”
说完道士转身蹒跚离开。
“起火了!”彦生的妻忽地惊叫,彦生转头望去,房中已经起火了,火焰是瞬间将彦生这几间小屋围住的。
“我的画!”彦生转身冲向屋里。
“不要去!”彦生的妻向彦生大声叫喊,可是彦生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只一转身就冲入了被火舌烈烈舔动的屋里,彦生的妻听见火舌贪婪的笑声。
数日,彦生的妻在被烧塌的废屋上站着,一切,一个温暖的家,就这样毁在火中。
那个衣衫褴褛,走路蹒跚的道士一路口中念着,一边脚步不停地走过废墟:“定数,定数!这是躲不过的定数啊!”
二
这大地已经是一片荒芜和死寂。
满眼望去,到处是死者的尸体,还有被烧成废墟的小村,有的还在冒着烟,刚刚遭劫的样子。
这,荒芜的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行走,我已忘了我的来处,也不知道我要去的方向。
这场没完没了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多了。
我本来有个庞大的家庭,我虽然只是我父亲第三房姨太太庶出的女儿,但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况且我继承了我母亲如少女般甜美的容颜和清婉的歌喉,这让父亲对我更加多了几分疼爱。
可是这场残酷的战争,让我的家庭毁灭,我的亲人和我如偷生的蝼蚁,凭着本能去逃避这场突来的战争,可是,在这仓皇逃离中,我与家人失散了。疼爱的我父亲,保护着我的异母的哥哥,仿佛都在一瞬间远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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