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杀死武川,别无它法。要是往事被揭露,那不仅是我的毁灭,医学部的信誉也会丧失。中冈的情况也是同样……”
岛中结束了他的自白。
虽然这是一篇已清楚地意识到不能逃走后的自白,可毕竟还是痛苦的。自白的声音沉重而低微,并且常常中断。
“为了医学部的体面、政府的体面,就杀害了五人,并使一人行踪不明。你们理在的出发点和三十多年前毫无差别,为了保住研究所的秘密,就把工作人员象细菌一样地杀死。”
“我终于觉醒了,真是悔恨莫及呀!无论如何请允许我去向警方自首。虽说是为了保身,可我毕竟干了那么多不能饶恕的……”
岛中晃动着庞大的身躯,痛哭流涕。
8 真相
“你认为我会这么就上当吗?”
原田迸出一句尖锐的话。
“全这么——我……”
“住嘴!”原田打断了岛中的说话。“这是一心想从我手上逃脱而说出的话,是你的如意算盘。要是能从我这儿逃走,那你会开心大笑吧?你会说:哈、哈,一个愚蠢的家伙!姑且认为我已将此刻的自白录下音,你在警察面前或法庭上也会矢口否认的,说是在我威胁下迫不得已只好迎合我,说我是在精神异常者的妄想支配下干的。”
“那种事,你……”
“此刻说的话,没有任何证据。你和中冈也会这么咬定的。三十多年前的证据当然不会有,也正因为没有,我才采取非常手段。这次杀人也是同样,你假托治病而杀了武川惠吉,当然无证据,中冈指使杀人犯也无证据。这一事件以抛出横田作为牺牲品就了结了吧。我把你此刻的自白原样起诉,警察厅会或检察厅会反将我当作精神病处理,进行精神鉴定,被强行收容。以你的权势,操纵精神病鉴定医生,易如反掌。再说,中冈的权势,也能自如地操纵首根、法务大臣及检察厅等等。你可以悠闲地欣赏,我是怎样地被国家机器碾得粉碎,而后又可原封不动的过着那被牧丘美都留鞭笞而哭泣、奸污而喜悦的生活了。完全是鳄鱼的眼泪。”
“原田君,”岛中口气强硬地说。“绝没有那样的事。我觉悟了。悔恨的念头……”
“住口!拙劣的表演。”
“表演——你说这是表演?的确,我的自白是无法证明的,我若是认罪……”
“你并没有认罪。”
“……”
“说心里认罪,那是撒谎。”
“撒谎?”
“你撒谎而隐瞒事实真象。在研究所还有更重大的事情,如果没有,为什么中央情报局直至今日还在介入呢?再说,单是一个细菌研究,也没有必要杀死全所的人员。”
直到此时,岛中仍有什么重大事情必须要隐瞒。在库拉西岛研究细菌,从原田的口里泄露,那也是不成什么问题的,但要是原田披露,说有近二十名人员被杀,那岛中和中冈也能否定,因为没有向研究所派遣人员的记录,原田只能被视为精神失常。
这是岛中的如意算盘。为了免于一死,说出一些即使公诸于众也不致于死的事实。这是无足轻重的自白。在此之外,究竟还藏匿了些什么呢?
“……”
岛中沉默了。
在悬崖下,渔火点点。
“随便出点钱就想买下性命?还是抛去你那些幻想为好吧。”
“可是,我……”
岛中已无力争辩。
“那就死吧。”
原田踩灭了衔着的香烟。
“等等!”
岛中后退了。
“听我说。我确实是个坏蛋,由于对恶梦的异常恐惧,弄死了武川惠吉。但是,与我相关的只有武川,你父亲和妹妹的事,我并没有染指。”
“你用麻醉分析掏出了三人的住址,然后又告诉了中冈,怎能说没有染指呢?”
“不对!”岛中强烈地否定。“没有用麻醉分析询问住址。住址之类的暗示基本上是没有的。那个,是潜入武川家才得到通讯录的。”
“武川被杀后,家属都到了你们医院而屋里没有人吗?”
“我想是的。”
“是你的意图?”
“不是我。”
“够了。到现在,我对于你那些肮脏的东西早已厌腻透了。”
“正因为这样,希望你能够听我说说。我确实不肮脏。但是,唉,但是,说来我也是战争的牺牲者。有谁愿意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工作呢,但军令如山迫于无奈。我只是那里的一员,在哪儿有许多医生和研究人员。他们都回国了。回国的医生,都隐瞒了自己的过去而重返医学界,散步在各大学的医学部、国立的研究机关,为战后日本的复兴而竭尽全力。现在,仅我所知身居要职的人,就有相当数量。你说要对战争中的恶梦负责,如果要把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工作过的医生都揭露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捅了医学界的马蜂窝,影响也会波及各个领域。程们确实可能会遭到社会的弹劾。国民已和战争没有关系了,再这样做,不是又要将国家对战争的责任推卸给个人吗?被国家强迫参加战争,这在我们的思想上已斗争过。不能因为战争失败了,就把那些责任强加在我们头上。若这样说,不是就把从战败至今日的这个国家否定了吗?国家发动的战争,可是这个国家却沿续到今天。如果,国家要清算战争,那我们不是也要清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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