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言望着刘惠芬,幽幽地说:“那么他还会不会清醒过来?”
刘惠芬又叹了口气,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大夫,但我不是上帝,我无法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将他唤醒。但是有一点我却很清楚。”
杜静言立即追问:“是什么?”
刘惠芬说:“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如果他本人不想清醒过来的话,那么即使我们做任何努力都同样是徒劳的。其实他是否能够复原的关键不是我们,而是他自己!”
杜静言仿佛略微明白了些她的话,又问:“那我们能做什么?”
刘惠芬说:“等。我们除了等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刘惠芬停了停,又说:“别问我要等多久,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你。而且我必须告诉你的一点是,萧郁飞能够再清醒过来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但若他一旦清醒了,那么他的另一重人格也会随之而清醒,那个时候他可能会更痛苦。”
“你的意思是——”杜静言说。
刘惠芬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一字字重重地说:“我的意思是,与其让他醒过来再次承受痛苦,还不如让他的意识永远沉睡下去。或许这样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杜静言没有说话,或许她根本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从窗口望了一眼萧郁飞,他依然用那种惊恐无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就像一个在梦中受了惊吓的孩子。
然后她轻轻地合上了门上的小窗户,转身向着病房大楼的门口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亮,但王小波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被阳光所笼罩的时候,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刺痛。
刘惠芬望着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徐徐地说道:“她是不是痛苦?”
王小波点头:“我想一定是的。”
刘惠芬又问:“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王小波摇头。
刘惠芬继续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可以陪伴她、安慰她,并且将自己的肩膀接给她,让她依靠着尽情地痛苦一场。一个女人在伤心的时候,若只能抱着自己肩膀哭泣,那未免就太可怜了。”
王小波又点了点头,失神地“恩”了一声。
刘惠芬继续望着他,说:“‘恩’是什么意思?”
王小波说:“‘恩’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
刘惠芬突然抬起右手重重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疾声叱喝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要等着我把你扔出去么!”
王小波突然惊醒,怔怔地瞅着刘惠芬似笑非笑的眼睛。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仅仅半秒钟之后,他已经向着门口的方向奔了出去!
风还是那么冷,可是却又似乎不那么冷了,因为人的心已渐渐热了起来。
只要人的心是热的,那么无论心中还有多少沉积的伤与痛,都一定会在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渐渐愈合平息。
正因为如此,人世间才会永远那么温暖与美好。
王小波和刘惠芬都相信这一点。
任何人都应该相信这一点。
后言
百态众生生百态(写在《地板下的尸体》之后)
一
有人问过金庸,《天龙八部》这个书名是什么意思。
金庸说,天龙八部就是众生百态。
二
在创作《地板下的尸体》一文期间,曾有不少同道的朋友,与我交流关于悬疑小说创作的心得。
有一次一个朋友问我:在你心中,对于打造中国式的悬疑小说可有什么方向和概念?
我说:不知道。
朋友不满意,又问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知道的意思,就是不知道。
朋友大笑,我也大笑。
我相信他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
三
其实不是知道,而是不好说,不愿说,也不敢说。
为什么呢?
理由很简单。
如何打造中国式的悬疑小说,是时下无数小说创作者都在思考摸索的事情,我若说知道,未免显得将那些人都比了下去。
而且无论如何,我的资历都还尚浅,实再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若说不知道,又未免违心,说谎的事情,我更是一向不肯做的。
四
那么在我心中,那个中国式悬疑小说的方向究竟在哪里?
我说只有四个字,就是“众生百态”!
我一直认为,西方的悬疑小说以博古通今、知识丰富渊博为优势,而我们的近邻日本,则是以心思缜密、细节丝丝入扣为擅长。
那么中国人的悬疑该写什么?
我个人认为,应该写人,就是写活生生的人!
众生即是世界,百态即是人性,世界和人性岂非本就是最大的悬疑?
记得曾经在一篇作品中写过:人性往往是决定一切事物发展的最重要因素,它的力量甚至远超过了客观的条件。大到性格,小到情绪,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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