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你刚才所说的你的行动来看,这么解释没有任何不对吧?
——不是,就是不是……
我哽咽着,突然间我明白了。说不定她是在安慰我。或者说……或者说这其实是惩罚?因为我侵入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领域,所以她……?
——不要生气,求求你了……
我突然有种将要偏离现实的预感。如果我稍微有一点偏向“那一边”的话,说不定我会就此发疯……突然之间我感到非常恐惧。
——原谅我,求求你,就算是这样的我,也请你原谅……
——我……
她的声音像平时一样,无机质感的冷冷淡淡的,没有任何抑扬顿挫。
——我并没有生气。你也没有做过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是吧?只是,你喜欢他而已。你的这种感情,又有谁能够阻止呢?
果然……我就像掉入深渊一样。果然她无法原谅我啊。但是不能让她就这么一直误解下去。这样不行。只有这一点是绝对……
——不是。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是的。所以,如果……如果我真的看上去像是这样的话……
——看上去像是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
就像接收到天启一样这句话浮现在我脑里。
——是因为罪恶感……
对,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原因。
——对,就是因为这个。仅仅只是因为罪恶感……
——罪恶感?对他的罪恶感?
——对,所以……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一切都明白了。我对匠仔一直抱有着一种罪恶感。所以——
*
我没有用毛巾擦脸。在等着脸上的水自然变干的时候,镜子中的脸逐渐平缓。虽然眼睛还有点红,不过这点程度也没办法。我理了理刘海,走出盥洗室。
能够听到从客厅传来说话声。主要是白井教授的声音,和他对答的是匠仔的声音。时不时地还混杂着小瑠的声音。
我暂时停下脚步,调整好下呼吸,进入客厅。大致跟我预料的一样,大家全都静了下来,视线全都集中到我的身上。
坐在离我最近的沙发上的漂撇学长稍微欠了欠身,低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现场的空气就好像大家都吞了吞口水在等我会有什么反应。我发现,大家都把我的情况解释为因为K的出现而受到了惊吓。至少高千是用这种设定跟大家简单地说明过了。虽然很对不起小瑠,不过能够用K的事情做掩饰,我真的是非常庆幸。
刚才在走廊就听到的谈话内容来看,白井教授和匠仔正在讨论文学方面的问题。只要教授一说曾经改编成由伊丽莎白·泰勒主演的电影,匠仔马上就能说出是爱德华·艾尔比的《谁害怕弗吉尼亚?伍尔夫》。教授好像非常喜欢这部戏,只要一喝醉马上就会谈起这部戏,不过因为只有匠仔一个人读过原作,所以能跟他谈论的也只有匠仔一个人而已。虽然到现在谁都还没喝醉,不过教授已经开始谈起这部戏了,这应该是因为现场的空气实在是太过沉重,谁也找不到其他适当的话题的缘故吧。
演伊丽莎白·泰勒的老公的是谁呢(大概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每次他都会忘记答案,至今为止已经不知道在酒席宴间问过几百次这个问题了),我正好在教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登场,导致教授和匠仔僵直着一直盯着我看。不过如果现在突然结束这个话题的话,那么现场的空气肯定会又变得异常沉重……大家都在担心吧。
我看着匠仔认真的表情,总觉得非常好笑。自己都感到有点意外,我就这么让身体诚实地顺从那种冲动,摆出了有点滑稽的胜利手势。虽然我没有自信这个丢人的可笑动作能让我恢复平时的“小兔”到什么程度,不过教授和匠仔好像都安了心开始了闲聊(而不是难懂的文学讨论),其他人也开始加入到闲聊中,看起来我也算是成功地缓和了现场的气氛吧。
“……你不要紧了吗?”
把身子全都沉到空着的单人坐的位子里的小瑠轻声地慰问道,带着一种非常可爱的觉得自己非常抱歉的语气。这样不是地位颠倒了嘛,明明应该是由我来安慰她的嘛。
“恩,不要紧不要紧。”
难道说,我突然间想到,说不定小瑠是这么想的——我之所以会因为K的事情而受到那么重大的打击是因为我可能也曾经有过类似这种被跟踪狂跟踪的经验——所以她才会这么安慰我。确实,说是有类似的经验也算是一点也没错。只是,我的情况和她不一样,我不是被跟踪的那一方,而是跟踪别人的那一方。
跟踪狂……让人讨厌的一个词。不过这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无论是谁只要一步走错说不定就有可能变成加害者。就像K一样。恐怕,这个词跟纯真的憧憬是表里一体的。
现在我很能理解K被漂撇学长告诫后感到松了口气的心情。与其说是脑袋里理解了他不如说是亲身体验到了。K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依存症,说不定还对此感到痛苦不堪。从心底里希望能够从这种执迷不悟中解放出来,获得自由。在这时候漂撇学长出现了,可以说是帮了他的一个大忙,让他能够放下心来。至少我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西泽保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