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头。
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这样的场景,到底该怎么表现才好呢?
被雨水润湿的泥地里,母亲俯视着蹲在地上痛哭着的儿子。
眼神里充满着怜悯。
不对,在怜悯的同时,也蕴含着 让人毛骨悚然的冷酷。
“差不多够了,不要再这么胡搅蛮缠了。”
可以看到母亲笑了起来。
是因为怜悯想要逃出自己手掌心的儿子的愚蠢而笑吗?还是因为儿子想要逃避这想逃却逃不开,要切断却却断不了的血缘的羁绊而在惩罚他呢?
“还是爽快点承认吧,怎么样?”
匠仔没有回答。
他也没办法回答。
只有继续哭泣。
不停地揪着头发。
后背颤抖着。
对着放声大哭的儿子。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千治这个人了。”
母亲劝说着。
果然声音里充满着怜悯。
只是这声音还带着柔媚的语调。果然还是能听到语调中的笑意。就好像在怜悯、在嘲笑一直不愿屈服于自己的儿子一样。
“你没有办法再依靠你的哥哥了。千晓,你只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只有妈妈可以让你依靠。”
母亲的脸上浮现了邪恶的微笑,她弯下身,凝视着儿子的脸庞。
“你也知道吧?事实上,你也是知道的吧?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吧,千晓。”
就好像是在施展催眠术一样,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人内心深处的轻声低语。让无法逃开自己的咒缚的儿子,对自己许下永远忠诚的誓言。
对着他呜咽着不断颤抖的后背,魔鬼伸出了她的魔手——就在这时。
“哦?真的是这样吗?”
高千的语调轻快到好像搞错了场合一样,美也子夫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直起已经弯曲的上半身,刚才还在脸上的胜利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我在很久之后在意识到她是在生气——还差一步就能完成对儿子的完美的洗脑了,居然在这个时候有人妨碍了自己的行动,为此而怒火中烧。
“夫人——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您为伯母吧?”
“……叫我名字就行了。”
“那么,美也子夫人,请问,您的前一任丈夫怎么样了?我只从他那里听说了铃木先生这个假名,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前一任丈夫——”美也子夫人错开了高千的眼神,“已经死了,四、五年前就死了。”
“虽然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可能性,不过,难道是美也子夫人您杀了他吗?”
“……你这个女孩子还真会说一些危险的话。”
“因为,您的前一任丈夫——老是这么说太麻烦了,就叫他铃木先生吧——是不可能自愿让你获得自由的吧。”
“只要他不死?”
“正是如此。对美也子夫人来说,铃木先生的存在是个障碍。是为了紧逼他——紧逼千晓的障碍。”
“说这种话实在太蠢了。到了万一的时候,只要逃出来不就行了。就算丈夫的支配欲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强到不杀掉他就逃不出来的地步吧——”
“其实,我认为这其中大概是有什么原因的。”
“……什么原因?”
“要问什么原因的话,铃木先生应该是跟匠先生——也就是千晓的父亲,有过一个交易。”
美也子夫人眯起眼睛凝视着高千。
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匠仔,慢吞吞地直起上半身。
他还是有点精神恍惚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显示,美也子夫人的催眠术还没有完全解除。
“什……什么?我父亲他……?”
“恐怕匠先生这么拜托过铃木先生:带着美也子夫人搬离这个地区。然后一生都监视着她,让她永远也不能再接近自己的儿子。”
“就算这么拜托那个人,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答应——”
“当然,这是有交换条件的。”
缓缓蠕动的红色双唇,突然停了下来。
“作为谢礼,匠先生为铃木先生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美也子夫人沉默着。
“不用再说下去你也知道了吧。不对,美也子夫人,你应该早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铃木先生杀了自己的母亲。他杀了自己那个被支配欲所支配,把自己的儿子束缚在古老的家庭中的那个母亲。”
高千向匠仔伸出手。
在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他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高千一边拭去粘在匠仔的手腕和脸上泥印,一边继续说道。
“铃木老太太被杀事件并不是强盗的所作所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哪里谈好条件然后付诸实施的,总之在一切都谈妥之后。铃木先生离开和匠先生碰面的地点,向自己的家走去。”
“……然后,就杀了自己的母亲,你是想这么说?”
“杀完人后,再回到匠先生正在等着的地方,整理好不在场证明的证词。不用再说明一次他们两个人合力犯罪的理由吧。铃木先生在处理了家宅后逃向远方,为了这个目的必须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个不管他怎么想逃都不愿放手的,非常固执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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