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耍儿之西城风云_天下霸唱【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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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保险起见,我和石榴并没有按逃跑时的原道回去,而是先绕道官银号大菜市,从天津影院拐到北马路上。距离红旗饭庄还有那么百十来米的时候,就能依稀远远地看到了饭店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由于围观的人太多,加之距离太远,一直没能看明白饭店里面的情况。我就拉着石榴一点一点往前靠,小石榴急得直咧嘴,并压低声音极尽哀号地对我说:“行了行了,别往前靠啦,我的小爹,你想要我命是吗?这是逞能的时候吗?你再往前去我可不跟着你了!我不管你,我先撤了!”我说:“都到这儿了,不看个明白不是白来了吗,再说你怎么就知道会有人发现咱俩,咱俩又不显眼。”石榴说:“你非要今天奔这儿不可是吗?你这是到茅房门口了——奔死去的,真没见过你这是哪路损鸟外国鸡,要不咱想想办法再过去。”石榴这话提醒我了,我说:“来来来,咱俩把衣服和帽子换了再过去。”石榴不情愿,却也没辙,只好点头表示认同。我们二人互换了衣服帽子,这才心安理得地向红旗饭庄靠了过去。到跟前一看,我和石榴不禁心惊肉跳,脊梁沟直冒凉气,我勒个去!这下弄得动静太大了,门口一辆大卡车、两辆吉普车,光侉子就五六辆,帽花们一个个荷枪实弹,把守着饭庄大门,大门外只见三两个帽花,正蹲在地上用棉签提取着地上的腐蚀物质——硫酸。看到这儿,我回头看了一眼石榴,石榴赶紧把头深深低下,又往下扯了扯帽檐。四周围的围观人群,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案发现场,还真没人注意我和小石榴。

  我们俩渐渐地往前挪,直到把整个现场看了一个清楚,饭店里有几个帽花正在分别给几个饭店员工做着笔录,有几位拿着相机照相,围观的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还有自称目击者的,将所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胡侃乱吹。正在我俩看得出神儿的时候,一只大手拍在了石榴的肩膀:“你在这儿哪!”直吓得我俩魂魄出窍,大吃了一惊!我回头观看,见此人四十出头,身材瘦小,目光迷离,满嘴酒气,发乱嘬腮,胡须嘈杂,身着一身在当时也算邋遢的泛着油光的劳保棉猴,一副落魄的市井平民模样,你道来者何人?——石榴他爸!石榴家境不好,只因他家孩子太多,他家还不像老三家男孩多女孩少多少有点奔头,眼见着家里几个浑小子都快长成了大小伙子就能出去挣钱贴补家用,可想而知,那日子是往上奔的。石榴家就不同了,石榴上面是四个姐姐再加上他奶奶,一家八口都指着他爸爸和妈妈的工资过活。生活不如意,压力也大了,于是石榴他爸就养成了每日大酒的毛病,今天这正是刚刚在同事家喝完回家的路上,看到红旗饭庄有热闹看,便借着酒劲儿挤进人群,正好看见我和石榴在这儿,就从后面一拍石榴肩膀,他老人家这一巴掌把我们俩惊得够呛。我们俩混迹于人群当中,本已提心吊胆,又怕他爸这借着酒劲儿一咋呼,弄不好我们就得暴露了。我急中生智,赶紧往人群外推石榴他爸,石榴他爸一看到我也是没想到,就直呼我的名字:“哟呵!墨斗!你也在这哪!”这老爷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怕他喊我们的名字他还就直接喊出来了。石榴也急眼了,就和我一起把他爸连推带搡地拽出人群。石榴他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依然好奇地问我俩:“你们俩这大晚上的跑这干吗来?饭馆里怎么了?”我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急忙回答他:“我和石榴刚在华北影院看完电影,这刚一散场就看见这儿围着老么多人看热闹,我们就跟着过来看看,走吧,咱爷仨一块回家吧!”石榴他爸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问我:“我一猜你们俩小子就又凑在一起了,咱先别走啊,我还不知道里边怎么个情况,我再看看,我再看看……”说完又往人群里钻。少马爷的相声真把咱天津人尤其老天津卫老百姓的心态和生活状态剖析描写得淋漓尽致,大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之心态,石榴他爸借着半斤白酒下肚后激发起的好奇心,毅然决然地非要看这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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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酒鬼可要了我和石榴的命了,眼下是多待一分钟就弄不好是一辈子的危险,不行!必须得把他弄走,还必须无声无息地哄走,我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个来回,此时闻到石榴他爸嘴里的阵阵酒气,我猛然想起一个足以让他马上离开的理由。我将石榴他爸拽到一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对着他耳朵边小声说:“您老就别过去啦,就在刚才也有那么一位和您这岁数差不多的师傅,让人家老爷从饭庄里赶出来了,他也喝酒了,还没少喝,就在门口卷大街,把老爷卷急了要办他,叫过来俩老爷要拿他,他就扒拉开人群跑了,现在人家老爷正找他呢,您要是一挤进去,人家拿您当刚才那位了,这黑灯瞎火看不清也备不住把您弄起来,再做一宿的笔录,那又何苦呢,这大半夜的咱爷们儿还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吧!”石榴也过来说:“爸!咱回去吧,再晚了我妈还得给咱等门,明天我妈还得上班去呢!”老头儿禁不住我和石榴的轮番轰炸连哄带吓唬,就一脸不情愿地在我和石榴簇拥之下,离开了这块让我们心惊肉跳的危险之地。

  我和石榴一致认为当晚暂时先不会有什么事情再发生,至少不会快到马上掏家拿人,于是我就让石榴先搀扶着他老爹回家醒酒休息,定好明天在96号小杂货屋里见面。而我决定先不回家,还是得去李斌那把我看到的情况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有所准备。在这个月黑风高之夜,我一人摸到了李斌所在的小屋前,屋里的灯光透过窗帘投射在门口的青砖斑驳的墙上,依稀听到屋里有人在高谈阔论着。我敲敲门,屋里立即停止了话语声,连灯也被急速地关闭了。李斌压低了声音问:“谁呀?”我答道:“是我,墨斗。”随即听到踢里踏拉的脚步声,我心说:“完了!我们大哥也肝儿颤了!”门敞开一条缝,灯光再次亮起,从门缝里挤进屋门一看,各路豪杰都到齐了,正一个个地自我检查伤情呢。李斌的左胳膊肘上便被旋了一道月牙形的大口子,将校呢衔服也废了,肉翻着,用云南白药敷着伤口。老三是耳唇撕裂,他平常就是血小板低,哪儿要有个破口子,止不住地流血呢,此时老三更是手不离耳朵紧紧地捂着,却依然从手指缝里不停地流出细细的血丝儿,手中的药棉花已经被染成红色,同时老三的肋条骨也还在隐隐作痛,据他自己说乱战之中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看上去最不挂相的是宝杰,从一动手他就开始且战且退,我们这边打成热窑儿了的时候,宝杰大将军已经成功地撤退到了大街上,他象征性地比画了几下,自己全身而退及时避险打赢了一场“敌众我寡”的自我保卫战,并使得自己毫发无伤依旧那么精神焕发,在屋里扯着大嗓门儿吹嘘着自己在刚才的混战中,是如何成功击退一拨又一拨的敌人向他发起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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