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赛柏斯港。”马什说。
法兰满腹心思地撅起嘴。“应该不会太难。那是老加洛克的农庄,以前汽船会定期在那儿靠岸,运送甘薯和甘蔗到新奥尔良。但是加洛克和他的整个家族死光之后就不常听见赛柏斯港的消息了。现在想起来,那附近有不少荒唐的传说。我们干吗去那儿?”
“为了一件私事。”乔希·约克说道,“只管把船开到那里去,法兰先生。我们明天傍晚启程。”
“你是船长,你说了算。”法兰说,然后回座吃东西去了。
“见鬼,我的牛奶在哪儿?”马什抱怨道。他看看四周,侍者正在厨房门口徘徊,那是一个细瘦的黑人小伙子。“快把我的餐点送上来!”马什向他大吼,那男孩显然吃了一惊。马什又转向约克,“这趟路程,”他说,“它和——你告诉我的那件事有关?”
“对。”约克简短地说。
“危险吗?”
乔希·约克耸耸肩。
“让我跟你一块儿去,”马什说,“我想参与这件事。”
乔希·约克望着他。马什与他的目光短暂相接,突然毫无缘由地别过视线。乔希把航线图折起来。“我不认为这样做明智,”他说,“不过我会考虑。失陪了。”他起身离开餐桌。
马什目送他离去,说不清刚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他咕哝道:“真该死。”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火腿上。
几个小时后,有人来造访阿布纳·马什。
马什在舱房里,正极力入睡。门上的轻叩仿佛雷声一般令他清醒过来。马什的心脏“砰砰”直跳,由于某种说不清的理由,他感到害怕。
“谁?”他喊道,“真该死!”
“我系托比①,船长。”门外的人低声答道。
【① 托比是黑人,当时美洲黑人所说的英语常带有特殊腔调,且文法不规范,此处保留此种特色。】
马什的恐惧烟消云散。托比·兰亚德是船上最温和、最谦卑的老黑人。
马什喊道:“进来!”并在开门前点燃了床头的一盏油灯。
两个人站在外面。托比年近六十,头顶已经秃了,但黑色的脑袋周围还留着一圈铁灰色的头发。脸上布满皱纹,皮肤黝黑,如同一双老旧舒适的靴子。和他在一起的黑佬年轻一些,是个矮小结实的男人,肤色棕褐,穿着一套很贵的西装。在昏暗的灯光下,马什花了些时间才认出这是杰布迪亚·弗里曼,自己从路易斯威尔雇来的理发师。
“船长,”托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私底下和您谈谈。”
马什挥手让他们进来。“怎么了,托比?”他一面问一面关门。
“我们算系某种代表,”厨子说道,“您认识我很久了,船长,您知道我不会骗您。”
“那当然。”马什说。
“我也不会逃跑。系您给了我自由和一切,我只想为您烧煮食物。但系那些黑佬,桨手们,他们不听我和杰布说您系多好的人。他们害怕,可能要逃跑。今天送晚餐的小弟,他听见您和约克船长讨论要去赛柏斯港,现在所有黑佬都在议论。”
“怎么啦?”马什说道,“你们又没去过那儿。赛柏斯港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杰布说,“但别的黑佬听说过那地方。那里有些传闻,船长,不好的传闻。所有黑佬都逃离那个地方,因为那边发生的事情。恐怖的事情,船长,很恐怖。”
“我们来系想请求您别去那里,船长。”托比说。
“没有哪个厨子和理发匠可以告诉我该把船开到哪里去。”阿布纳·马什严厉地说。但他看着托比的脸,软化下来。“不会有事的,”他保证,“不过你们俩要是想留在新奥尔良等待,那就留下吧。这种短期航程用不着厨师和理发匠。”
托比显得很高兴,但他仍然说:“可系桨手们——”
“我需要他们。”
“他们不会留下,船长,相信我。”
“我想长毛迈克尔能处理好这种事。”
杰布摇头。“黑佬们的确害怕长毛迈克尔,但他们更害怕你们打算要带他们去的地方。他们会逃跑,肯定会。”
马什咒骂起来。“一群该死的蠢蛋!”他说,“好吧,我们没有桨手也可以开船。想走这一趟的是乔希,不是我。给我点时间穿衣服,我会找到约克船长,把这件事告诉他。”
两名黑人互望一眼,但没说什么。
乔希·约克舱房里还有别人。马什带着两个黑人大步走到船长舱房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自己那位合伙人的声音,响亮优美,富有韵律感。马什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乔希是在读诗。他用手杖敲敲门,约克诵读的声音中断了,叫他们进去。
乔希平静地坐着,膝头搁着一本书,一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压着他刚刚读到的地方,身旁桌上有一杯酒。
瓦莱丽坐在另一张椅子里,她抬头望了马什一眼便别过视线。自从最高甲板舱的那个晚上以后,她一直避着他,而马什发现自己竟然很容易便忽略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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