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卢梭简单地笑了一下,“如果有人认为大自然是最美丽最智慧的,那人便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能帮助你,我会非常高兴。”
“首先告诉您一件好事,在你死后,您成为法国大革命的象征,您受到全世界的推崇,因为,我来知三百年后的世界,在我的历史书中,有您的头像。”
卢梭听后,显然非常震惊。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你来自未来?”
在这一点上,比起苏格拉底和庄子,他非常逊色许多。肖珠接着说:“我来向您打听一个人,一个像我一样的东方人,同样来自三百年后。”
卢梭张大着嘴,点点头:“是有那样一个人,我以为我在做梦,我以为他是在胡扯,他和我谈了半个晚上,在半夜的时候,突然不见了。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一个科学家,看过我写的《论科学与艺术》,于是,他想和我好好谈谈。”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们谈得很高兴,他痛苦不堪,他正为科学而痛苦不堪,他说他发明一个智慧机器,但没有想到,最终成为一人愚蠢的、罪恶的机器!”
肖珠惊喜道:“怎么个愚蠢法,怎么个罪恶法?”
“你肯定没有读过我的著作,怎么个愚蠢,怎么个罪恶,不用一一细说吧。”
“不,必须细说,因为这涉及到四十九条人命!”
“唉,”卢梭突然说,“四十九条人命?我的著作涉及到欧洲数千万人的生命和自由,但有人却在烧我的书,毁我的名,你只为了区区四十九条人命,居然从三百年后来找我?”
肖珠心里窝着火,暗想,果然又是一个搅不清道理的人,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实在搞不懂,何自清教授,一个堂堂的大科学家,和这些人在一起有啥意思?
她就想激一激卢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理,因为在四十九条人命中,有我的哥哥,我们感情很好。对于他的被害,我非常悲伤,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在这点上,我无法和您相比,您和美丽的女仆苔莱丝生下的五个儿子,都送到了育婴堂,不管他们的死活,但您却写出了伟大的自然主义教育经典《爱弥尔》。”
听了肖珠的话,卢梭也不示弱:“我的书都是为后世而写,为你们的时代而写的。我不管我的五个孩子,是因为在这一个罪恶的时代,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们跟着我活受罪。而我的女仆,正是由于没有妻子的名分,她才可以免受牵连,过着自由的生活,不用跟上我四处流浪。”
“卢梭先生,我实在没时间和您在这里争论些什么,包括伏尔泰和狄德罗在内的名人,他们会和您争论。荣辱清污身后事,总的来说,后世对您的评价,还是很不错的,您可以安心地做你的学问。我现在只想知道,如果您确实是一个热心而善良的人,请告诉我,我们时代的那个科学家,究竟对您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在山上的时候,犯下了滔天大罪。”
“是在什么山上?什么大罪?”
“他没说在什么山上,他只是说,在山上,最智慧的机器,就成了最智慧的杀人机器,非常完美、非常纯的杀人机器。”
“什么叫非常完美、非常纯的杀人机器?”
卢梭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迷惑:“我也特别想知道,为什么最智慧的机器,会成为最智慧的杀人机器,因为这个答案,可能会对我的写作有用。可是,那个奇怪的人却说,这不是我能理解的,说了也是白说。”
肖珠有些失望:“总是说到关键地方就停止了,不过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你要走吗?”
“对,我要到日内瓦湖区走走,这地方简直太迷人了。卢梭先生,您也别太失落,我挺同意您的许多说法的,包括‘关于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一类的,您写得很精彩,很过瘾,让我相信,所谓历史,就是聪明人如何哄傻子的故事。您的伟大功劳在于,让傻子拒绝被哄。”
一番话把卢梭逗乐了,对已然走开的肖珠说:“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聪明,我就幸福了。”
肖珠离开快乐庄园,沿着曲折的山路溜达,阿尔卑斯山如刀削剑砍,在蓝天下熠熠生辉。肖珠顺着浅绿的草、浓绿的树一直望上去,目光执着在白色的群峰上,如置童话仙境。清风吹来,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肖珠闭上了双眼,享受着,享受着……
突然耳边传来车马隆隆,肖珠暗想,莫非又是可以搭车的那位年轻绅士?再细听,不对,不是那辆马车,人来人往的,一派乱糟糟的感觉。
睁开眼睛,肖珠惊讶地捂住了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的景色,已不再是日内瓦湖区,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灰蒙蒙的天空下,是广阔的平原。她正站在一个城市的边缘,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
人们都无暇理睬肖珠,尽管肖珠的相貌和穿着像个怪物,人们仍然各自顾着各自的凄苦,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这也许是拿破仑的功劳。1804年,叔本华旅行经过奥地利和法国时,进入他视野的,到处都是一幅民不聊生、饥鸿遍野的荒凉景象。无论是拿破仑的军队还是反拿破仑的军队,所经之处一定是满目疮痍。最大的胜利者,俄国和英国呢?在亚历山大的眼皮底下,是一个仿佛荡然无存的首都,莫斯科化为灰烬;而英王的臣民却饱尝失业之苦,农民因麦价暴跌而倾家荡产。
52书库推荐浏览: 心境达然